石南同样无奈地摇摇头，西江省的高考分数线年年位居全国前列，这份荣耀背后，却是高等教育资源的极度匮乏——全省竟无一所国家重点大学，普通本科院校亦是屈指可数。外省高校在西江的招生名额更是寥若晨星。于是，西江考生以498分的佳绩，却难以跨入理想学府的大门，而在多数省份，这样的分数足以叩响一所不错的本科院校之门。
    这一切，终究绕不开身为地方大员的他，未能为西江引来更多教育资源的遗憾。
    尽管如此，他并未动念为杨光开启特权之门。社会规则既定，他亦需遵循。若有不公，他将在日后的治理中逐步修正，比如加大人才引进力度，推动符合条件的中专、大专升格为本科；制定政策，鼓励民营资本投入教育领域，这些问题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
    “先吃饭吧！”于芳见气氛凝重，提议道，试图缓解这份无形的压力。
    “好嘞！早就听说石书记家的汤品一绝！”杨光不愿众人过分纠结于分数，对他而言，大学虽是美好愿景，但并非唯一出路，最大的遗憾不过是再次目睹父母失望的目光。
    “没错没错！”黄兴明连忙附和。
    围坐餐桌旁，石南在家的形象与外界截然不同，餐桌上无尊卑之分，连保姆也自然融入，无需他人侍奉，自给自足，黄兴明等人举止随和，这让杨光倍感轻松，他曾见识过不少领导家宴，其中不乏颐指气使，恨不得让人将食物嚼碎喂之。
    “阿姨，这汤真是鲜美！”杨光连饮两大碗后，由衷赞叹。
    “喜欢就多喝些！”于芳面露喜色，一是她的病情大有好转，这在她看来近乎奇迹，就在昨日，死亡的阴影还笼罩心头，转眼间已判若两人。二是有人赞美她的汤艺，这让她格外愉悦，毕竟，她一生中最引以为傲的，并非职场成就，而是这煲汤的手艺。
    “以后常来阿姨家，我再给你煲。”于芳已将杨光视如亲侄。
    “只怕不易！”杨光答道，他不可能长久留在省城，至少目前如此。
    “小杨，高考成绩既已尘埃落定，有何打算？”石南家的饭桌上，没有“食不语”的古板规矩。
    “刚答应王院长，先去探望师父，看他能否出山。至于我自己，曾向肖镇长承诺，若无缘大学，便报考源潭镇的公务员岗位。”杨光坦陈。
    彼时，报考公务员远比后世宽松，许多偏远地区甚至面临无人问津的尴尬，故而，杨光虽仅高中学历，报考公务员亦非难事。
    “你这想法不错！”石南沉吟片刻后说道，心中难免为杨光放弃行医感到惋惜，但他尊重每个人的选择，只要正当，他从不横加干涉。
    在石南眼中，公务员之路乃正道，其余皆为旁枝末节。这并非他认为公务员最为稳定，而是因为公务员能服务最广泛的民众。
    杨光医术再精湛，能救治的病患终归有限，而一项良策的出台，则能惠及千家万户。从这个角度看，他支持杨光的选择。
    “肖镇长还算不错，但那位书记……”
    林广接口道：“初步调查显示，此次救援物资中，他私扣了十二万桶方便面，十万瓶矿泉水，以及其他衣物、帐篷、药品等，几乎未作发放。粗略估计，价值超过百万！”
    “禽兽不如！”于芳对此毫不知情，震惊不已。
    杨光面色一紧，他明白石南提及此事的用意——若真心从政，他将全力支持，但务必学习肖镇长那般心系民众，切莫效仿李朝伟，连救援物资也要贪污。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杨光暗想，李朝伟此刻或许已在看守所内悔不当初。
    “为何突然想考公务员？”于芳对杨光的选择颇感好奇。
    “这个嘛……”杨光搔搔头，一时不知如何解释。肖战曾询问他的打算，那时他刚重生，思绪混沌，随口一说。后来细想，前世从商，若此生重蹈覆辙，未免太过无趣。不如另辟蹊径，况且，世间良医众多，多他一人不多，少他一人不少，但若多一位好官，其影响力远胜过一名医生。
    然而，这些话显得空泛，且出自他这个年纪，似乎不太适宜。
    “小芳，别追着孩子问了！”石南轻哼一声，他隐约理解杨光的心思。“小杨，既然你选择了仕途，我支持你，但请铭记四字——勿忘初心！”
    杨光郑重地点点头，一位封疆大吏言辞恳切，他怎会不明其意。
    石南见状，又道：“你去见师父，理所应当，无论师父是否愿出山，我希望你能回省城一趟，带上林广，毕竟他现在的伤只有你能治，总不能让你每周都跑一趟省城。”
    石南并未追问杨光师父的情况，若真有高人愿意出山，他自会知晓其身份，若对方无意，打听也无益。
    他深知，在这世间，总有那么几位隐于市井的高人，不为俗世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