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师父态度的转变,杨光内心深处涌动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情。
“行了,你们师徒俩就爱拿我开涮!”黎泽韶心情也跟着明媚了不少,“待到明年清明时节,咱们再来为余叔树立一块碑吧。”
“好嘞!”杨光与李杰邦异口同声道,之所以不即刻行动,是因为余岭村一带的习俗,立碑必须选在清明节前半月左右的日子。
一行人沉重而来,归途却洋溢着温暖的氛围。“要是师祖还在世,定是希望我们这些晚辈生活得更好。”杨光感慨道。
“就你会扯!”李杰邦笑骂之余,又抛出了另一个困扰他的问题,“师父的墓碑上只刻我们三人的名字,是不是不太好?”
这个问题还真值得考量。在农村,多子多福的观念深入人心,余洪既无子嗣,自然谈不上后人,他最亲近的便是李杰邦,至于黎泽韶,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他的衣钵传承人。
黎泽韶一时没领悟李杰邦的意思,随口答道:“如果到时候我的名字能刻上去,你学生的姓名也能加上,当然,这得征得他们的同意。”
姚家姐妹立刻响应:“我们都乐意得很!”
李杰邦意味深长地瞥了黎泽韶一眼,不过对方的提议让他心中有所触动。自己的师父虽无直系后代,但徒孙遍布天下,这么一想,首要之事便是为师父多寻几位门生。
姚倩倩仿佛洞察了李杰邦的心思,笑道:“师父这是盼着杨大夫早点娶妻呢!”
李杰邦满意地点点头,这两个学生的确不错,或许回去后该多花心思栽培他们。
杨光一时语塞,自己才刚满十八,虽近十九,但谈及婚嫁,未免太过遥远。陈丹才大一,待她毕业至少还得四年,更何况陈丹作为学霸,继续深造几乎是必然,这样一来,又是五六载春秋。
“这事儿你自个儿拿主意吧!”李杰邦得知杨光已有女友,笑眯眯地看着他。
杨光顿感压力山大,都说无赖难缠,若是长辈成了无赖,那便更是棘手。不过距明年的清明还有四月之遥,时间宽裕,足以让他与陈丹细细商讨。
然而,真正让杨光感到头疼的事还在后头。回到洪都,尚未见到王绍兴,他就被姜远志给堵了个正着。
“十八哥,这都是你的好事啊。”十八哥的名号颇响,连卫生厅厅长姜远志都如此称呼。
“姜厅长,别这样,我害怕呀!”杨光装出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你还知道怕。”姜远志又好气又好笑,“那样的提议你也敢向石书记提?”杨光自然清楚姜远志所指的建议——药品招标制度,忙解释:“那主意可不是我出的,姜厅长若要怪罪,得找王院长。”
姜远志哪会信他这套,“就凭王院长的身份,能见到石书记?若非我肩负着保障石书记健康的责任,连我自己见他一面都难。再说,这主意最初还是出自你口,提出倒是容易,结果自己跑路了,让我们麻烦不断。”
“有什么麻烦吗?”杨光明知故问。王尚兴虽是导火索,难免遭人记恨,但姜远志才是这次招标的关键人物,哪家药厂中标,多半只在他一念之间。
姜远志无奈地展示了一堆银行卡、会员卡、消费卡,还有几捆用报纸包裹的东西,显然是现金。此外,还有些外表看不出端倪的物品,杨光猜测可能是钻石、黄金之类的贵重物。
“姜厅长这是发大财了,仅凭这些,姜厅长几辈子都花不完吧。”
“你还笑得出来!”姜远志有些恼羞成怒,“好多东西我都不知道怎么就出现在家里了,有人硬往我怀里塞。更让我郁闷的是,大部分我都不知道是谁送的。当然,也有少数人自报家门。”
杨光意识到,姜远志是真的不愿也不敢接受这些礼物,便建议:“如果姜厅长真不想收,可以请几位记者到场,当着他们的面,把这些全部交给纪委处理。”
“你怎么不早说!”姜远志兴奋地一拍手,“我现在就去,太多了,这些你先帮我拿着,我嫌烫手。”
杨光心里叫苦,你嫌烫手,我就不嫌了吗?但姜远志毕竟算是长辈,且这段时间对自己师父也颇为关照。更重要的是,杨光明白,这些人给姜远志送礼,绝非无私奉献,只要他们的药品能中标,这些费用最终都会转嫁给药品价格。至于能否中标,他们根本不必担忧,敢把钱送出手,自然留有后手。
这种行径,恰是杨光最为不齿的。他提议药品招标,目的就是为了降低医院药品采购成本,而非纵容某些人的私欲。
“招标关键是公正、公平、公开,做到这三点,谁也没话说。”杨光说,“当然,也不能唯价格论。”
“不看价格?”姜远志疑惑道。
“价格过高,大家自然能排除在外,但若价格过低,也需谨慎对待。”杨光解释,“企业终究追求利润,救人性命的药物也不例外。别说制药公司,医院亦然。所以,价格过低,要么是老板傻慈善,要么就是准备以次充好。”
“你这一说,招标就复杂了。”姜远志感叹。
“自是如此。首先确保药品质量合格,其次我们得大致掌握生产成本。”杨光道,“好了,这些都是姜厅长接下来的任务了。我得去见见王院长了。”
姜远志还没回过神,杨光已不见踪迹。他瞬间闪过将其再度揪回的念头,随即却又笑出声:这小子,真滑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