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太遗憾了，我原本还以为是果农种的，想着采购些给工人师傅们发下。”
    江明春觉得有些可惜。
    这西瓜吃起来很是香甜，又兼冰爽。
    若是能买些给厂里的工人们，在这炎炎夏日，算是不错的福利了。
    “原来小师傅你刚才是去摘西瓜了。”
    毛师傅恍然大悟。
    不久前，他邀请李学文到休息室，对方却以有事为由离开了机械厂。
    明白事情原委的废品站众人心中一阵感动。
    “小李师傅，你把家里的瓜都摘了，家里怎么办？”
    李学文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不碍事的，本来我爹娘就想让我带瓜到废品站，以此感谢各位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哗啦啦！
    一阵桌椅移动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
    废品站众人都站了起来。
    “小李师傅，这我们更不好意思了，要说照顾，那肯定是你对废品站，还有我们这些老职工的帮助更大。”
    包师傅拍着肚皮哈哈笑道。
    “是啊！小李师傅，你这话太见外了。”
    “是啊，学文，咱们不能白吃你的瓜，你们家种几个西瓜不容易，结果还都进了我们的肚子。”
    汪树成拍板，打算给李学文算钱。
    “这是我们家请大伙吃的，你们吃得高兴，就不算白吃。”
    李学文本就不想用西瓜换钱。
    他就是想感谢众人一番，因着自己的一个主意，都跑到机械厂里挥洒汗水。
    全程听指挥，没有人摆架子或者撂挑子不干。
    这份信任，很是难得。
    虽然这项业务在他看来，成功的几率极高，最终肯定能帮废品站实现新的赢利点。
    但换做其他人却很难笃定的说，这是一个必定会营收的项目。
    李学文和汪树成一番谦让，最终汪树成并没有掏钱。
    吃了西瓜，众人身上的疲惫感仿佛都减轻了不少。
    一个个在接待室中交流这一趟来机械厂的心得体会。
    毛师傅本想趁机和李学文攀谈几句，却发现对方被江明春和汪树成二人缠住了，一时间分身无术。
    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和包、蔡等几位师傅交谈。
    起先他心中还有些轻视几人。
    毕竟这一次车床能改造成功，在他看来，要数李学文的功劳最大。
    其他人最多只是打打下手的程度。
    但随着话题展开，毛师傅心中越发惊异。
    他发现这些废品站的老师傅虽然经验不如他，但是在一些理论或者技术上的见地，却很不普通！
    “包同志，蔡同志，刚才和两位交流，我自觉收获良多。
    二位真是深藏不露啊！”
    包师傅和蔡师傅对视一眼，皆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们本来都是实践派，对于相关的原理可谓是知之不详。
    但这段时间，李学文给废品站的部分职工开设机械课程。
    不少职工，尤其是他们这些大师傅，渐渐搭建起了自己的理论框架。
    和专业的人交流，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不过包、蔡二人却没有和毛师傅解释这么多。
    他们也有着自己的一点小私心在里面。
    这若是让对方知道李学文在这其中的重要作用，指不定会过来挖人。
    小小的废品站要如何和这些国营大厂抢人？
    “哈哈，毛工程师，所谓人多力量大。
    咱们在废品站的时候，没啥活儿干的时候，就聚在一块研究讨论。
    渐渐的，咱们这些野路子，也能掰扯两下了。”
    包师傅哈哈笑道。
    他这话也不算说谎，李学文给他们讲解理论知识的时候，可不就是大伙儿在一块嘛。
    他只是把中心人物李学文给隐藏了起来而已。
    蔡师傅瞟了他一眼。
    这包师傅看似粗枝大叶，但却是粗中有细。
    毛师傅闻言，知道对方是不愿意说，便也没有深入询问。
    “师傅！数据出来了！”
    毛师傅那徒弟手中拿着小本子，在门口喊了一声。
    他无意间扫了一眼桌子，却看到一块块薄薄的，翠绿的瓜皮散落在上面。
    空气中，还弥散着西瓜香甜的气息。
    下意识的，他的口水分泌而出，狠狠的咽了一下，才止住内心的冲动。
    他环顾四周，发现瓜皮上的瓤都被吃得很是干净。
    他顿时感到委屈，他在车间里辛辛苦苦的记录数据，操作机器，热得一身臭汗。
    结果江厂长和师傅却拿西瓜款待这些外人，都没给他这个干活儿的人留下哪怕一块！
    毛师傅来到徒弟面前，伸手拿过记录着数据的小本子。
    一扯，竟没扯动。
    仔细一看，原来是徒弟的手正紧紧的攥着记录本。
    “怎么了，还不撒开？难不成你没好好记录？”
    毛师傅瞪起眼。
    西瓜没吃成，这下还被师傅认为没有好好工作。
    毛师傅的徒弟这下彻底遭不住了。
    他急急吼道：
    “师傅！你还拿我当徒弟吗？怎么一点都不为我着想？”
    毛师傅翻了个白眼，不知这徒弟突然间发的什么疯！
    “我看我平时就是太惯着你了！
    这是什么场合，你这么和我说话，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傅吗！”
    “师傅，我在车间里热得一身大汗，没有西瓜吃也就算了，现在还被怀疑工作能力，你让我怎么想？”
    毛师傅懵了。
    这娃多半是得了癔症！
    他们机械厂也就大前年给工人们发过西瓜。
    这两年，哪里还见过？
    而且，江厂长最为护短，好东西都是紧着自己人先。
    他这徒弟怎么会觉得西瓜是专门买来招待别人的呢？
    江明春被二人的吵闹吸引了注意力，连忙来到二人中间。
    在自家厂里吵没什么，但关键是在场的人里大部分是废品站的。
    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嘛？
    江明春走到近前探听情况，最后得知竟是因为一块西瓜闹了不快，不由哑然失笑。
    “小伙子这有什么想不开的，下回厂长给你带一个完整的回来。”
    毛师傅徒弟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西瓜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江明春把毛师傅徒弟拉到门口，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知道你今天本来是好意，想要维护你师傅。
    不过有些话说出了口，就没法收回了。
    你师傅这般对你，也是想让你长长记性，下次记得三思而后行。
    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顺便好好想想我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