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曦接着说道：“在广宁、东江、肃州，我都发现了同一图腾，便是我们在救胡彦行那处洞穴所见的那条大蛇，王爷可有印象？”
    宋楚渝转了转玉扳指：“是那条似龙般粗壮、神态却异常凶恶的大蛇？”
    “正是！我追捕孟章时，在黑枫林外第一次见到这条蛇，后来又与王爷在东江的石洞内第二次见到，第三次便是在肃州了。”元曦顿了顿，“这是他们的第二个共同点。”
    “还有吗？”
    “王爷别急，还有第三。”元曦又指了指名册。
    “李屠夫不在此名册上，大约是因为他只是寻常百姓，不值一提。但此名册在陆获手上，上面也有他的名字，同时还有李承栋的名字。这名册便是第三个共同点。”
    宋楚渝听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这几人之死，皆同这大蛇有关联？甚至这名册上的人，都与这大蛇有关？”
    元曦点点头：“这是我的猜测，但仍需验证。”
    “那这大蛇究竟是何物？”
    “因我觉察到不管是孟章或是李屠夫，他们所做的事或用的方法或多或少与法术有些关联，而我又瞧不出是何法术，便回道观请教了师傅。”
    她缓了缓心神：“师傅告诉我这些秘法皆出自西陵，大蛇则是西陵国的图腾，被他们视为神明。”
    宋楚渝瞳孔骤然一缩，惊愕失色，以为自己听错了：“西陵？岛国西陵？传说中以教派为名的岛国西陵？”
    “对，正是那个西陵，他们奉西陵教为神明一派，因此颇为推崇，就连国号都改为西陵。”元曦答道。
    她又说：“我师傅说，那西陵教与我们同宗，但修的是长生之术，因此术法多少有些……”
    她想了半天，才吐出那个她认为最恰当的词，“邪门。”
    宋楚渝仍是紧蹙着眉头，似是仍无法将她所说的信息串到一起。
    她咽了咽口水：“师傅说他们的长生之术需要祭天，可用血祭、生祭和魂祭，东江的孩童便是血祭，孟章、陆获和李承栋，换取了一定的利益，应当是生祭。至于魂祭……”
    她还是不想说父亲的事，便噤了声。
    宋楚渝未注意到她的刻意停顿，还在眉头紧锁地思索着：“那他西陵为何要在我大梁行祭天之术？为何如此残害我大梁百姓，我们同他们无冤无仇，去年他们还主动向我朝进贡。”
    元曦眼神有些幽暗，前言不搭后语后语地说了一句：“我在肃州所见的大蛇图腾，是在金矿中见到的。”
    这便是她昨日想说却又未说的事，终于还是说出口了。
    宋楚渝如遭雷击。
    她话没明说，可他已十分清楚她的意思了。
    若那金矿与西陵国有关，若这厚厚名册上记载的人都与那西陵国有关……
    “混蛋！”他狠狠地将手中茶盏砸向地面：“区区弹丸之地，竟胆敢觊觎我大梁，我必要踏平这西陵小岛，命他年年供奉，向我枉死的大梁子民谢罪！他西陵派行事如此凶残，若他们是神明，我便捅破这个天！”
    字字千钧，掷地有声，锋芒毕露。
    元曦恍然间看到了梦中少年的那张脸。
    是了，就是他了。
    他应当是如此锐不可当的。
    这才是真正的他，而不是平日流露出来的那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宋楚渝重重喘了几口粗气，拼命按下心头怒火，却收不住脸上狠戾神色。
    他莫名期盼着她同他说些什么，便下意识抬起头看她，却见她晦暗不明地看着他，他才意识到方才举动和平日表现大相径庭。
    他心头的怒火霎时被浇了个透。
    他神色一滞，如鲠在喉，刻意收起神色，低声问道：“你怕我？”
    他努力伪装成平日和煦的嗓音，语气中却有些掩饰不住的颤抖。
    元曦莫名其妙：“我为何怕你？”
    我只是觉得你要时刻扮成另一个人模样，确实太累了，现下就很好。
    宋楚渝如释重负，开怀大笑：“元曦，你不怕我，那你可愿助我？”
    这是他第二次唤她这个名字，她胸口如同被羽毛挠了一般，面上却十分坦然，斩钉截铁地吐出一个字：
    “好。”
    【第三卷·故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