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渝一早便来到客栈见元曦。
“我查到些事儿。”两人异口同声。
“你先说。”宋楚渝道。
“两件事儿。第一件是我昨夜见了真正的汤姝，她给我讲了事情的原委，与我们猜测的无二。”
“果然。”宋楚渝垂下眼眸。
“但有一点我们没想到。”元曦喝了口茶，“他们汤家之人脚底板都有痣，在他们族谱上也有记载，若是届时查到贵妃脚下无痣，可说明她非汤姝本人。”
“我想同你说的也是此事，昨日我进宫见了汤姝，她腕上有痣，且容貌与云遥所画无二，可确认她便是高莺莺。第二件事是什么？”
“王爷莫急，此事没完。你可知高莺莺腹中胎儿去了何处？”
宋楚渝眉尾一跳，生怕她说出自己最不愿听到的答案，又暗暗算了年岁，确实对不上，心才落了地。
“何处？”
“他们将它做成婴灵放在坛中保他们富贵安康。”
“当真无耻至极。”宋楚渝丝毫不掩藏鄙夷，“两个成年人，还要寄托一个未出世孩童的魂灵保他们前程，那孩童还是他们的亲骨肉。做人做成这样，当真是猪狗不如。”
“王爷说得极对，然我更在意的是，无论是换命格，还是拘魂，或是养小鬼，都是邪术，因此我怀疑他们早在十余年前便同西陵人勾结了。巫蛊之祸中出现的方士，我认为也是西陵人。”元曦冷静分析。
宋楚渝抿了抿薄唇：“意思是，汤家兄妹十几年前便成了西陵人的利刃，镇国公府成了他们刀下亡魂。”
“是。”
宋楚渝沉吟片刻：“我捋一捋时间线。十余年前，西陵人找上汤庆易夫妻，高莺莺李代桃僵进入后宫。皇兄登基后，后宫横生巫蛊之祸，在方士也就是西陵人的授意下，皇后和大皇子被打入冷宫，汤庆易夫妻一朝得势。
他停下来思索后又道：“同年镇国公薨逝，如你所言，他们用镇国公魂灵祭天。除此之外，肃州金矿开凿也有西陵人踪迹。之后大梁各地频发血祭、生祭，也是西陵人的手笔。”
宋楚渝转了转手中的扳指，又问：“可有疏漏之处？”
元曦仔细思索：“还有皇陵之事，也有西陵人影子。”
宋楚渝眼眸又冷了几分：“你如何考虑？”
“我想了许久，仍有一点不明白。去年七月，我父母忌日时，我曾在府中遇到两个身着斗篷的人，他们口口声声说要用我父亲亡灵祭天。我还是未想明白他们为何要祭天，我问了师傅，师傅尚要翻阅古籍找寻答案。”
她顿了顿：“我甚至一时想不明白，我爹娘被害，究竟是因，还是果。”
“如何说？”
“我不明白是因为汤庆易和高莺莺要夺皇后之位，才对方家动手；还是他们早有预谋要毁我方家，才找到汤庆易和高莺莺。”
宋楚渝蹙着眉头，显然也听出了两者的差别：“若是前者，将两人铲除倒是易事。可若是后者，就金矿和皇陵之事而言，西陵人恐怕有更大的阴谋。那两个不过是棋子，即便是扳倒了也不能将罪恶之源连根拔起。只是，若是后者，他们为何要毁方家？”
“因为要用我父亲魂灵祭天，这便同他们为何要祭天是同一个缘由了。”元曦道。
“若是继续查探，恐怕没这么快。但眼下无论是汤庆易谋害镇国公府的动机和手段皆已明了，你是想尽快为你爹娘昭雪，还是继续蛰伏调查清楚后再一举昭告天下？”
元曦将杯中的茶水一口饮尽：“在东江之时，王爷曾告知我要随心而为，这样即便做了也不会后悔。我昨夜考虑许久，今日便是想同王爷说，无论汤庆易和高莺莺身后站着谁，现下我知晓的只是他们二人谋害我父母，他们是我的仇人。王爷曾说我莽撞，我知自己莽撞，可我不想再等了，我想让他们以最快时间偿命，这就是我的想法。”
“且到时皇上知晓巫蛊之祸是一场骗局，也不再忌惮方术，我和师傅便可以道士身份继续查西陵人，方便许多。”
“好。”宋楚渝毫不犹豫道。
她望向宋楚渝：“但我暂不考虑暴露兄长的去处，便以我一人之名为镇国公府沉冤便好。若是我打草惊蛇，或是招来别的祸端，我也认了，若我出了事……”
“你不会出事。”宋楚渝回望她的眼眸，“我会护着你。”
他顿了顿：“以任何方式。”
元曦看着他眸中自己的影子，咧开嘴笑了：“像护着我哥哥那般吗？也不是不可，若是我去了南溟，高低做个女将军再杀回来，届时还要将西陵收了……”
宋楚渝垂下眼眸，忖了片刻后，还是认真看向她。
“你是镇国公府嫡女，是先皇后之妹，若方家之事大白于众，方家便不再有污名，那时你就要恢复身份。你一旦恢复身份，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离开大梁了，甚至只能在京城。你决定好了吗？”
元曦愣了愣，正色道：“我决定好了，多谢王爷为我考虑周全。可若是那般，王爷如何护我？”
他轻咳两声：“自是有我自己的法子，到时再与你说。说说第二件事吧。”
“我昨夜还见了闵博士。”
宋楚渝眼皮跳了跳。
“我疑心大皇子未死，傅渊便是大皇子。”元曦斩钉截铁。
“闵范程同你说的？”
“不是。”元曦摇头，“是我猜的，可他没有否认。”
“你待如何？”
元曦沉吟片刻，道：“自是要等方家恢复清誉后，将大皇子之事昭告天下。”
“此事得从长计议。一来我还摸不清皇兄对于此事的态度，若是亏欠居多，届时大皇子顺势回来便可。二来，还得问清楚闵博士的部署如何，免得我们多做了事情反而弄巧成拙。但你放心，他是我侄儿，是正统皇家血脉，我必然会为他主持公道。”
“王爷考虑周全，元曦自是听从王爷的。”
“那你下一步如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