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正准备邀功并贬低一下乌鸦,文京这边的组长突然打来电话。
他脸上的笑容随着那边的汇报慢慢消失。
“什么?跟丢了?”
“大白天跟丢了?怎么丢的?”
“进了厕所,然后很久没出来,再进去就没看到人了?”
“怎么又是厕所!”
夜叉挂断电话,闷哼了一声,随后低声跟源稚生说道:“老大……他们跟丢了……”
“我听到了。”源稚生语气温和:“上次在高天原他也是突然消失在厕所。”
“难不成他在东京的厕所都挖了通道?”
源稚生没有回应夜叉的清奇问题,“平野枫在这条街做了些什么?”
“吃了一碗面,跟一群女孩拍了些照片。”
“在哪吃的?”
“根据汇报,应该是……”乌鸦的目光四处游荡,最后锁定在一辆屋台车上,与文京这边拍摄的图片相吻合,“就那里。”
“去看看。”
越师傅招待着每一位顾客,今天的生意格外好,而且大多都是女孩。
听她们之间的讨论,似乎在为没有早点来而感到遗憾,错过了跟佐藤健合照的机会。
“哇,好帅!”有女孩低声惊呼。
越师傅好奇抬头,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朝这边走来,身旁跟着一个凶神恶煞的家伙。
这种组合,像富家公子配一个保镖。
“你好,能麻烦让一下吗?”源稚生对围在车边的女孩说道。
女孩们识趣地让开道路。
源稚生走到车前,刚准备开口询问,越师傅微笑着地说:“吃面的话麻烦排队。”
越师傅可不管你帅不帅。
今天也真是够奇怪的。
源稚生愣了一会儿,选择回到队伍的最后方。
尽管女孩们表示愿意让源稚生插队,但他还是拒绝了。
这张颇有阴柔之美的脸,论帅气英俊的话,佐藤健都比不上。
乌鸦曾暗地里说源稚生有些娘破,有些阴柔。
也不知道乌鸦是羡慕还是肺腑之言。
实际上大多数时候,源稚生的柔气总是能让女孩们痴迷,眉宇挺拔下,白净皮肤又有着大理石般的质感。
有夜叉在旁边是对的,夜叉的凶神恶煞吓退了许多想上前合照和留联系方式的女孩们。
直至轮到他们点单。
“一份招牌拉面。”夜叉说道。
源稚生不解地看向夜叉。
“老大我饿了。”夜叉又问越师傅:“能打包吗?”
“可以。”越师傅看向源稚生:“你呢?”
“我来打听点事情。”源稚生让乌鸦拿出照片,“这个人,你见过吗?”
“在这里吃面,被一群女孩要求合照。”越师傅羡慕道:“年轻就是好啊。”
言语间,他无意瞥见源稚生风衣下的徽章。
源稚生这次出来得比较着急,并没有收起象征地位的龙胆徽章。
那是内三家的标志,源家的象征。
兴许源稚生认为自己对蛇岐八家足够了解,对内三家的事情很有研究,但在眼前的老人面前,他只是稚子。
稚子稚生。
越师傅短暂失神,他不会认错,可内三家不是绝了吗?
源稚生敏锐地察觉到了越师傅的目光,将风衣紧了紧。
“你认识他吗?”源稚生问。
“不认识。”越师傅不想聊关于混血种的事情。
他也确实不认识对方。
在他看来,韩秋只是一个神经病。
“他经常来这里?”源稚生又问。
“就今天过来了。”
“好的。”源稚生看了眼价格表,“招牌拉面,在这里吃。”
“老大,不找了?”夜叉还准备打包呢。
“交给他们吧。”源稚生坐了下来,等待拉面的过程中不时抬头看向越师傅。
这个老人似乎认识源家的徽章,平野枫为什么会大摇大摆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这个老人吗?
风声正紧,他连续躲了这么多天,这说明他有继续藏匿的办法,却又突然出现。
他到底想做什么?猛鬼众又想做什么?
源稚生有种被别人牵着走的感觉,这些时日里的追踪,他对平野枫的定义从简单变得复杂。
擅长暗杀,拥有隐匿类的言灵,觉察力很强,每次都能在眼皮底下逃脱,而且都是在厕所,应该是会易容之类的技巧。
很久没有遇到这样难缠的家伙。
“你们的拉面。”越师傅端来拉面,“看起来两位是有钱人家,居然也会来吃我这里的拉面。”
他吹嘘自己:“我的手艺很好的!”
拉了六十年的拉面,确实担得起这样的自我吹嘘。
“闻起来很香。”夜叉称赞道。
源稚生微微点头,用汤匙品尝了一口,“味道很好。”
喧闹的傍晚,旧街热闹非凡,三三两两的人凑成一个个舞台。
有的舞台上,年轻的情侣漫步街头,花不起大钱的他们在一处处摊位前寻找浪漫。
浪漫不该由金钱的数额来定义。
有的舞台上,年迈的老人在旧街遛弯。他们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旧街一直存在,承载他们的记忆。
他们是被时代抛弃的人,就该住在这样老破旧的老地方,与时间磨合,直至随时间而去。
有的舞台上,忙碌的上班族拖着疲惫的身躯,在这里打包一些吃的。
回到出租屋,回到他们自己的世界。
千百种故事在眼前上演,源稚生记起那个久远的词汇:烟火。
人间烟火,烟火人间。
源稚生慢慢放松了下来,他很久没有这样放松了,在喧闹的街头吃一碗面所带来的放松。
夜叉在一旁狼吞虎咽,一点也不顾及形象。
该把樱和乌鸦也叫过来的,这里的拉面味道真的很不错。
这些年里,他从最开始的斗志昂扬厮杀到身心俱疲,却又不得不继续厮杀。
不知何时,他喜欢研究防晒油这些东西。
他了解到法国的沙滩,那里碧海蓝天,有金发碧眼的美女,浪扑打在细软的沙子上,一层没过一层。
去那样一个地方开一家店卖防晒油,轻松地度过余生,这是目标也是奢求。
就像老爹说的,天照命有天照命的使命,蛇岐八家的希望在他身上。
这是一种大义,源稚生放不下大义。
大义又是从何时拿起的呢?从离开山里的那个镇子开始吗?
老爹将自己从山里带出来,而自己又将那个叫作源稚生的少年留在山里,和稚女一起。
“谢谢。”源稚生喝完最后一口汤,让夜叉拿一些零钱付账。
他没有带现金的习惯,也基本不会在这样的街头吃东西。
生活里的支付方式更多的是支票,本家的食堂是东京各大顶级餐厅。
“味道真的很好。”他又说:“有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