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
    洛德擦了擦嘴巴。
    “对了...我还想问，这个古莱顿是什么情况。”
    “古莱顿...”
    “古莱顿是纯血王族建立的一个集体，加上其他国家的依附者而诞生的帝国。”
    赫米尔就像耐心的老师一样缓慢而明了的为其解答
    “纯血王族是古代帝王的直裔，在龙灾之乱以及魔族的袭击中，能够使用所罗门之契的王族成为了重点目标，遭到疯狂的刺杀，在事情平息下来之后大部分的王族聚集一起，为了避免未来的灾难或者其他麻烦，选择汇聚各自血脉中的力量，在大陆的中心创造一个庇护之地”
    “他们的本意是庇佑王国与臣民，也得到了其他王国的帮助，但在‘和平’到来之后，古莱顿与其他国家通商，逐渐变成了以商贸着名的联盟国，为了顺应时代还从帝国改为公国...只是名义上的，古莱顿依旧拥有王族，最开始被赐爵的人依旧能享受贵族的权利，有自己的权利圈。”
    “但是时间一长，王族们就只想着享乐了，他们利用所罗门之契与恶魔立下契约，然后在帝国腹地，在黄金铸成的宫殿中醉生梦死，毕竟子民们有‘人’帮着管了，谁还会去操那个心？而恶魔乐意吸食大量人类产生的情绪，教会也乐于在人群中传播自己的教义，只有孤零零的贵族不愿意分享手中的权利，这么个怪异的‘公国’就在古莱顿王族的默许下发展至今，或许是逐光者崇拜的神明发挥了作用吧，迄今为止也没出什么大乱子。”
    “啊...”
    洛德张嘴流口水
    “啊，那这世上还有神啊？”“我也不太清楚......不论是战争还是灭世之灾，都没有看到过神的降临。”
    “那还有人信神，还有教会？”“或许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寄托，就算神不存在，逐光者的骑士也确确实实在消灭魔物，保护那些偏远的村子。”
    消灭魔物？想到他们处决“异端”献祭邪神的事，洛德不予置否。
    “那他们也在和邪神对着干啊，话说好神没一个，邪神到处跑，人还让恶魔来领导，看来我这个勇者来的真是时候。”“嗯......有时候我也会觉得某些事情变得很离奇，但人们总归是生活的...”
    洛德自动无视赫米尔的后半段话，然后开始规划一个浩大而长远的理想
    他要纠正这个世界，拯救世人于水火，让真正的正义与和平降临。
    “对了，咱们怎么还在麦田里走？”“这不是你的路线吗勇者...就算沿着麦田一直走，也是能走到古莱王都的，在很久以前这片麦田的作用就相当于城墙，德鲁伊和自然法师会利用田野中的特殊植物阻挡敌人踏入国土”
    “而且，你以为...这些小麦为什么什么旺盛...那是因为吸食了...无数人的血肉...”
    洛德撇撇嘴：“把人当化肥？犹点意思，就是太贵了。”
    见没有吓到洛德，赫米尔笑了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正踩在其他国家的军队上，如果你是勇者，你将会制造比这里更多的尸体，无论你是否愿意。”
    “嗯嗯呢。”
    洛德走着走着，肚子叫了起来。
    “好家伙，走的我都饿了。”
    说起来他好像能不吃东西很长一段时间饿不死，但是饿着的时间挺难受的。
    于是洛德对赫米尔伸出手：“饿，饭。”
    赫米尔顿时哭笑不得：“我的勇者大人哟，你自己没有准备干粮吗？”
    不过话虽如此，他还是掏出了锅、碗、柴火，就地煮了一锅土豆汤。
    洛德先前昏迷了一天，休息了一晚也没吃上什么东西，一锅汤被他干了半锅。
    “你为什么不吃？”“我有...呃，龙的胃口，需要吃很多东西，隔很久才会饿。”“这样啊。”
    洛德砸吧砸吧嘴，感觉还想吃点水果。
    他看了下前方的路，好像麦田也有宽有窄的，不像一条平整的直线。
    洛德看到了森林。
    “你说，那里会有苹果树吗？”“我...还是不建议您乱跑，这外面的地界遍布着魔物，而它们...可能没有您想象中的好对付。”
    “我早就见识过啦！”
    洛德想到那些经历，眼睛变成了死鱼眼：“现版本就是老六的天下，什么伪装催眠怎么会骗会偷袭怎么来，除了恶心就是恶心，给人一点打怪的欲望都没有”
    “唔......那我告诉您一个秘密吧。”“什么？”“其实那些并不是魔物，而是被魔界碎片侵蚀产生的怪物。”“那有什么区别......！”
    洛德忽然变了脸色：“你说什么？魔界碎片？”
    “是啊，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魔界的碎片掉落在人间，土地受到污染，动物和植物都变成了怪物，虽然魔神去魔界后这种情况减少了......”
    魔界，碎片，侵蚀。
    洛德眉头跳动，他怎么嗅到了一些主线的味道呢？
    “后来教会首先派出判罪骑士去清理它们，然后猎魔工会成立，直到...”“赫米尔，你活了一千多年对吧？”“对...有什么问题吗？”
    洛德神色奇怪：“你说龙灾肆虐，王族都死了好几个，说明是一千年前的事，可你们不是和平很久了吗？”“哈，谁说的，有些人一千年前才宰了五条龙呢。”
    “不对，那个老登不是说......那老登说了什么来着？”“什么老登，谁是老登啊？”
    洛德眉头紧皱。
    “算了，还是说说龙灾吧，我喜欢这种补设定的聊天，有助于扩宽世界观。”“又在说奇怪的话了。”
    赫米尔清了清嗓子：“在一个悠久流长的故事中?~”
    啪！
    洛德一巴掌拍在赫米尔肩膀上：“好好说话！”“啊啊...职业习惯。”
    “毕竟是自己的英雄事迹嘛~哈哈...”
    洛德冷汗都流下来了，他刚刚差点就听到音乐了，真让他唱起来指不定什么松鼠小鸟哥布林都要跑出来跳舞。
    “在很久以前，世界上还有着龙族存在。”
    它们有的居住在北方的龙巢，有的蜗居在南方的矿山和火山
    龙族虽然骄傲自大，但还是能与人族共存，出于某些原因，龙怜悯人类，并且是古代唯一一个没有参与大暴乱的种族。
    “大暴乱？”“就是三千年前的那场超级大混战。”“...”
    龙族不与人类深交，人类也不去侵犯龙族领地，各自将关系维持在着点头之交的程度。
    有人疑惑，为什么人类因龙族强大才给予尊重，龙族却对人回以淡漠，这种淡漠并非不屑一顾，而是近乎无视，一种几乎不想认知到人类的态度。
    龙的表现一度使它们的形象变得遥远而神秘，然而这种观念不久后就被打破了。
    首先对陆地上的王国宣战，喷吐着燃烧的硫磺，带着对世界的恶毒诅咒降临的黑龙
    被后来者称为战争的化身，唤为战争之龙
    看破一切，蛊惑人心，侵蚀魂魄的白龙，全知之龙
    吞噬山脉，动摇地壳的蠕虫，大地之龙
    “不是...为啥还有个虫啊？”“因为它长着龙鳞和龙头，实际上它的样子更像一条钻地怪蛇”
    不断复生，不断分裂，不断寄生和进化的不死之龙
    发出消解一切的光线，仅用一口吐息就覆灭了一个国家的毁灭之龙
    无人知晓其名号，只能根据其特性冠以相应的称号。
    “五条巨龙，使当时的18个国家变成14个，让剩下的国家联合了起来。”
    “而战争结束后，即使没有参与战争的龙族也几乎被人们的报复行为灭绝。”
    听完赫米尔的故事，洛德愣了片刻，然后看他的眼神就不对劲了。
    “你是不是在想...能击败这些巨龙的我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强？”
    洛德点点头。
    “呵哈哈............勇者，你也比我想象中的天真。”“那你是怎么成为屠龙者的？你职业都写了屠龙啊。”
    “这个嘛，你绝对不会想知道的。”
    赫米尔食指点了点下巴
    “当时，我们从各自的家乡被征召起来，就像一群零散的鸡仔，离开母鸡的翅膀，被迫不断地迁徙，在迁徙中不断地训练”
    “我还记得那个征召官的模样，没有半点好言好语，也没有打罚辱骂，更没有许诺任何好处，同样地，也不在乎我们是什么人，他只是告诉我们，你们马上就要被巨龙毁灭了”
    “如果不想死的毫无价值，就拿起武器给你们的家人博得一点希望。”
    “很快啊...小鸡仔们在燃烧的土地上成长了，学会了扑灭火焰，学会了躲避龙息，学会了如何与失去理智的人搏杀，学会了救助...啊，这个没能学会。”
    “等到我们在战场上拥有了自保之力，领着十人团的千夫长就找上我们，不断地收拢再收拢，最后编成一个百人团，再与千千万万个同样的百人团聚在一起”
    “面对巨龙。”
    赫米尔面对着夕阳，眼中仿佛燃烧着火焰
    “第三个千夫长给我们的队伍取了名，叫‘猎龙团’，不知道有多少同名的呢......他倒是立马死在叛徒的袭击中了。”
    “而我在团队中担任弩手的职位，顺带一提像我一样的弩手一个百人团里至少要有五十名。”
    “这样才能在其他人去送死的时候对龙造成一点微不足道的伤害，吸引龙的注意力好让炼金火炮和法师团有机会进攻。”
    “当然，也只是进攻的机会而已，在当时战争法师几乎一露面就会被大量龙族招呼”
    “之后...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我们杀死的第一头龙就是毁灭之龙，它虽然能破坏一切，自身的防御却不高，被一位濒死的大法师轰开了胸甲，我也射去了一箭，在巨龙倒下的时候，我忽然就恢复了精力，身体都变得不太一样了，其他人也是如此。”
    “仿佛找到了对付巨龙的办法，我们......我们...”
    赫米尔扶了扶额头。
    “后来我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谁杀死了巨龙，只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巨龙杀死，只知道一眼看不到半个眼熟的人。”
    “天空和大地都在燃烧，到处都是尸体和浓烟......我仿佛看到死去的人化作黑烟，一张张痛苦扭曲的脸挤在一起升上天，如果那是他们的灵魂，想必这些人死后也在遭受龙息的灼烧...”
    “我们并不知道巨龙已死，只是盲目地徘徊在战场中，等待着随便什么拥有军衔的人来下指挥”
    “就是这个时候，那‘不死之龙’与‘全知之龙’开始了夺取躯体的行动，恐怕它们也不甘心，就是被扎成碎块也要蠕动着攀到人身上。”
    “我在骚乱中跌倒，手掌插进了一截巨龙脊椎上的刺，然后它吃掉了我的骨头，取代了我的左手，也差点让我失去为人的身份，那以后的教会搜寻了很久像我这样被龙侵蚀的人，不论是沾到一点血液也好，还是被血肉侵入体内也好......”
    赫米尔忽然回过神：“啊！再接下来就是我流浪的时期了，我真的花了很长时间摆脱战场的阴影......这就是我如何成为屠龙者的故事。”
    洛德：张嘴流口水。
    “所以说，这活一千多年的代价还挺大？”
    赫米尔苦笑一声：“从那以后我根本就没老过，有个被不死之龙完全占据的将军，他只藏了六百年就被人发现寿命耗尽而死，我一开始就感觉到了这并不是龙的生命，而是一种诅咒。”
    他打开自己的属性面板，看着自己身上的【不死诅咒】。
    “而你...更是让我确定了这一点。”
    “你要往好处想呢，至少你有大把的时间挥霍，说不定你能活个上万年...哦，你貌似会疯掉。”
    而且还不止，可能要被抓起来研究。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开这家酒馆么？”“因为......兴趣使然？”
    赫米尔看着洛德的眼神逐渐变得深沉
    “守护者，近卫军，黑骑士，屠龙者，调查团，前国王。”
    “为了削减龙血造成的龙化，为了抵抗定时发作的狂暴，我必须每个月采买珍稀药材制作价值不菲的抑制药剂。”
    赫米尔摇了摇头：“也对，你不知道像这种镇子都有什么资金流入，不过你给了我新的希望。”
    洛德有些意外：“我以为你是看到我随随便便让你用技能你担心我捣乱所以跑不掉了。”“你在开玩笑吗？”
    “不论是谁体会过这随意赠得的强大力量，都会不由自主沉醉其中，我可预见，今后与你同行者，无一不垂涎你的能力，他们会期待和渴求你再一次赋予他们这种力量”
    “那你呢？你也嗨大了所以愿意被我使唤？”“... ...”
    赫米尔站起身。
    “这是一场‘交易’，你对我使用了这种能力，那么我便需要对这无故得来的力量付出‘代价’，我且将你作为这付出的对象，无关个人道德，以后你会在旅途中明白这个规则的。”
    洛德也站了起来：“切，说的有点吓人了，难道是什么世界规则吗？还是你活了一千年活出来的道理？”
    洛德看了看天色，想了想还是觉得先休息一下比较好。
    “天快黑了，你带帐篷了吗？”
    ... ...
    洛德与赫米尔在河流边扎了营。
    赫米尔在帐篷中点起一盏小灯，洛德望着灯芯里的晶石出神。
    “我觉得吧，你告诉我你的身世，我也该说说我的，这样我们说不定就交心了？”
    赫米尔看着洛德，好半会才移过目光
    “勇者大人...你是不是很孤单啊。”“你特么...”
    洛德头上冒出个井字：“我是一个人习惯了好吧，想找个男二吐槽役怎么这么难呢？我不要求你接梗你给我吐槽总行吧，怎么还说这么伤人的话呢我真是我想找个女主了......”
    “唉......”
    赫米尔叹了口气，看了看无事可做的洛德，默默纠结了一会，说道：“那......休息吧，留足明天的精力，才好踏上冒险...”
    “你害羞了？”“不，只是感觉...你也是和我一样的人。”“兄弟，兄弟...”
    “？”
    洛德奇怪的表情让赫米尔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你最好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我会再准备一顶帐篷的。”“什么！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
    赫米尔：“我确实经历过很多事，但唯独这个不想经历。”
    洛德：“。。。”
    “所以说啊！”“所以说快点睡觉吧。”
    ......
    “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洛德躺在睡袋里，看着头顶的帐篷，似乎在喃喃自语
    “对于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我其实一点头绪也没有。”
    “过去也好，先前也好，我感觉我的记忆被人挖掉了一块，又被谁装进了不属于我的东西，一开始我很害怕。”
    “我想过我是否处在某段记忆的闪回，是不是只剩一个脑子泡在罐子里，又或者是处在什么场景模拟里...”
    “......”
    “赫米尔，我认为你的不死诅咒，是不死之龙钦定了你作为它的容器”
    “......”
    “好吧，那我睡了。”
    “......”
    ......
    朦胧的月光下，赫米尔的眼睛闪着昏暗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