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应龙的话语，雷神不由一愣。
他伤痕累累的面容上，居然少见的带着些许茫然无措。
其面上泛起蓝光的双目，看着眼前将自己带上命途的应龙，里面仇恨、怨念、不解、释然，各种情绪在疯狂涌动。
“七百年了，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雷神望着雷鸟，所表露的痛苦，让一旁的盘古不由皱起了眉头。
好嘛，七百年？
如果玄嚣手中的神器，真的是自己记忆中的东西，那这问题可就真的大发了。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应龙，透过比翼鸟的双眼，低头看着颓丧的雷神，不由也发出了一声长叹。
“时也，命也，你既然不愿再跟随于我，那我们不如就此了断。”
“你全族因我而死，但你也因我而生。”
“这笔烂账，足足拖了七百年，算不如不算，如此可好？”
应龙语气平静，内容却带着些许凉薄。
一旁的盘古两人，根据以往的传说，对于雷神与应龙之事，有了一些大致的猜测。
雷神当年独闯天门一事，背后肯定有着应龙的推动，这间接导致当年称霸东洲的盖余国覆灭。
而雷神更是深受那白色妖力侵蚀，为此，应龙召唤雷云，帮助雷神消耗体内的白色妖力，一直到此时。
两人背后的事情并不复杂，只是潜藏着一个王国的覆灭，一个种族的灭亡，还有的便是雷神这历经七百年的苦楚。
可听到应龙这般话语，雷神巨大的面容，却狠狠的扭曲了起来。
“哈哈，好一句，因你而生，因你而亡。”
“应龙，当年若不是你，我自可以跟句芒处好关系，又何必反抗妖庭，让我全族饱受灭顶之灾。”
“我一个人身死无妨，可我全族数万人族，还有我那未曾谋面的女儿。”
身躯已经蜕变成为人族模样的雷神，抬起足有盘古身躯大小的手掌，重重捶在了泥沼之上。
嘭！
恐怖的巨力，打的泥浆纷飞，让盘古二人不得不退避三丈。
可飞在半空中的雷鸟，却只是静静的看着，一双龙眼，平静无波。
那纷飞的泥浆，刚飞向雷鸟，便宛若受到一股莫名的压制，再次被狠狠的压回了泥潭。
一旁的盘古跟玄嚣二人，看到这种情景，都不由眯了眯眼。
这只被应龙驱使的比翼鸟，居然能够使用妖力？
这到底是比翼鸟自身存在的力量，还是应龙相隔千万里施展出的法门。
看样子，这种生活上万年的祖妖，隐藏着的东西，可比自己想的还要恐怖啊。
盘古暗自皱眉，也将内心的疑问，给藏在了心里。
同时，正在锤击泥浆的雷神，看着眼前出乎意料的画面，不由也愣了一愣。
“你不要忘了，夫余，当年的交易，是你求我的。”
而雷鸟，却是低头俯视身躯足有数十丈的雷神，口中传出了应龙冰冷的话语。
“你不甘心，作为你父亲要将王位传给你弟弟，便跑到了深泽，恳求我赐予你力量。”
“我给了你想要的一切，包括我的精血、包括你所需要的玉石、包括帮你成为神明的神器指天剑，只有你要，只要我有。”
“对于你的要求，我何曾拒绝。”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便是斩杀妖帝东皇太一。”
“你所做的事情，只是在履行我们彼此间的交易罢了。”
听到这话，盘古不由瞄了一眼玄嚣手中的长剑，原来这剑叫指天剑啊。
而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雷神，在听到应龙口中，那个恐怖的名称时，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惊惧。
但回想起死去的族人，他还是不由结结巴巴的说道。
“可我的族人是无辜的，你当时就在深泽，为何不救他们？”
听到这话，应龙不由嗤笑了一声。
“因为，这不是交易的一部分。”
看着眼前满脸震惊的雷神，应龙语气平淡至极。
“你该不会以为，因为你我之间的交易，便以为我是你的朋友？”
雷神听到这话，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愕然。
“难道不是吗？不然你在我被东皇太一打伤后，为何要因为你我的交情，助我炼化它的妖力？”
听到这话，远在千里之外的应龙，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怜悯。
这种怜悯，带着极强的蔑视与高傲，就好像九天之上的金乌，看见了山林中，落败的野狗。
怜悯他的无知，更唾弃他的愚蠢。
“我助你炼化它的妖力，是因为不能让指天剑，被它所控制。”
“交情？”
“夫余，我活了上万年了，你觉得，你我所经历的三百余年，于我而言，有何情分，又算的了什么？”
听到这话，雷神一愣，盘古心里不由吐槽了起来。
算什么？
算个屁。
种族不同，所带来的观念，也会有极大的不同。
还记得十几年前，冒牌母亲还未死的时候，昨玉部落附近的山林中，会有那种在夏天鸣叫的蝉虫。
小时候，盘古便曾养过一窝。
因为盘古的照顾，那些蝉虫非常喜欢粘着盘古。
它们的长势也极好，若是盘古一直饲养下去，或许会孕育出一个新的种族。
可在那年夏天，因为找不到吃的，为了活命，盘古吃掉了它们。
当知道，母亲不是自己的母亲，部落不是自己的部落，而自己居然是被巫族所推选出来的什么神明后，盘古便经常会想起那些被他吃掉的禅虫。
那些禅虫的味道很一般，但能填饱肚子。
可这样的经历，最落魄时，都是王国二皇子的夫余，他自然不懂。
所以，在他听到应龙冷漠的话语后，一股惨遭背叛的痛苦，顿时涌入了他的心头。
他想怒吼，他想咆哮，他想像之前丧失理智一样，在雷泽中撒泼。
但最后的最后，他甚至没有勇气，再抬头看向雷鸟。
“是啊，又算的了什么呢？”
雷神语气颓丧，巨大的身躯，轰然落下，孤家寡人的坐在了泥沼之中。
看着面前颓废的雷神，应龙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当初就不该找这家伙。
“算了，你既然不愿意离开，那就由你吧。”
“指天剑上的噬魂毒，已消逝殆尽，你我的交易，到此为止。”
“你以后是想蜗居在雷泽，还是想报复妖庭，那都随你。”
说完，没有顾及雷神颓丧的模样，雷鸟飞舞着转过身，望向了身后的盘古二人。
“如果没有意外，我们之间，也有些东西要谈吧？”
应龙看着玄嚣手中的指天剑，平静的开口说道。
一大一小，周身满是血污的身影，烙印在雷鸟的眼中，也烙印在了应龙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