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衿刚从阴影中走出，就听到身旁细微的声响。
裴衿一贯警惕之心过剩，没有多好奇声响的主人，也没有扭头查看，直接快步就走，走了两步，裴衿立马发觉出不对。
此地是皇家园林，围猎之所，此时又正值皇帝春猎之时，不会是要索他性命的杀手。
“是我，裴公子。”常华一身黑衣黑靴的侍卫打扮，从阴影中走到光亮处，“不必惊慌。”
裴衿看清来人，松了一口气，“常大哥，你吓死我了。”
“你警惕心真够强的。”常华说道，“这点跟王爷很像。”
“……”
常华是知道他们的事情的，每次察觉到常华用怜悯的目光看向他时，裴衿就知道自己模样一定是狼狈不堪的。
“裴公子可否屈尊与我这个武夫一起走走。”常华一反常态的对裴衿发出邀请。
裴衿道:“难得常大哥有兴致，在下却之不恭了。”
夜晚的营地最寂静，交班巡逻的人各司其职，“还记得王爷刚回上京时，太子和宸王明里暗里都在府中塞了人，做眼睛和耳朵，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太子听说后，就明目张胆的往府上送了掺有巨量罂粟粉的安息香，这件事裴公子应当知道吧。”
“知道。”那香裴衿闻过，也是他告诉李元杼香有问题的，“想不到竟是太子送的。”
常华接着说道，“魏武侯了解其中缘由后，权衡利弊之下，告诫王爷刚入上京根基不稳，不及太子树大根深，不要声张，稍作不当，恐会危及自身。”
“哥哥定不会忍气吞声。”夜幕之下，裴衿对着身边的黑影说道，“现如今哥哥尽力与太子维持表面上的和平，当时是否有什么内情在。”
黑影的化身常华说道，“的确如此，陛下念在王爷在南疆待了许多年，特许王爷进入北抚司，直属陛下，入宫比太子还要方便。王爷当时去找魏武侯，并不是要让魏武侯为自己出气，而是以此作为谈判的契机，让魏武侯尽力周旋王爷入书诲院读书。”
书诲院，教养皇子的场所，前朝宦官专权，不许皇子读书，引导玩乐，以便养成目不识丁，奢靡享乐的傀儡，方便把持朝政。
今朝太祖吸取前朝教训，建立书诲院，让天下最有知识和智慧之人教导皇子皇孙。
下有圣令，凡是继承大业子孙，定要读书明智，做一圣明仁爱之君。在这样的前提下，李元杼赶出书诲院，朝臣默认为李元杼失去了皇位继承的资格。
裴衿望着魏明淇的帐篷，里面灯火通明，说道，“原是如此，帐篷里的两条龙，早晚有一天会兵戎相见。”
常华见裴衿神情严肃，说道，“以前我把裴公子当做王爷用于排遣寂寞的女人，如今想想我兴许是想错了。”
“……”是因为他的脸吗？
常华说道，“王爷并不是不学无术之徒，也不是贪玩好色之辈，裴公子绝非平凡之人，池中之物，要让裴公子只做一个以色侍人的玩物定是不行的。”
“我不知道公子是如何看待王爷的。但有一点，我是非常确定的，王爷心里非常在意公子，比一匹马，一张弓都要在意，王爷非常害怕公子会对他产生厌恶。”
李元杼一进帐篷，便看到裴衿早早的过来了，在灯下，手执书卷，一如往常。
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从书本后露出那张漂亮的脸，对他莞尔一笑，并附上一句，“哥哥，你回来了。”
仔细看裴衿的眼神空洞，心思根本不在书上，李元杼上前把书夺过来。
手中的书被夺，看到眼前之人，裴衿脸上露出一丝惊愕之色，猛地从沉思中惊醒，“啊……哥哥，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李元杼说道，跟往常一样。
以往说出这句话后，李元杼该动手动脚了，但今天李元杼站在原地没有行动，静静的看着裴衿。
裴衿嗅到二人之间气氛有些尴尬，也知道造成气氛尴尬的原因，裴衿硬着头皮开口说道，“哥哥，我……”
“你要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李元杼截听裴衿的话，“你若是说的是哄骗我的假话，就不必开口了。”
李元杼开口的瞬间就后悔了，哄骗他又如何，裴衿为人处事是有与年纪不相称的圆滑。
裴衿体力虚弱，打不过日复一日习武的他。他甚至可以通过自己与生俱来的身份，对裴衿施压。
裴衿哄骗他，不过是选了一种保全自己的方式。
只要裴衿选择骗他，选择留在他身边，以往那些亲昵之语是谎话又如何。
裴衿问了一句废话，“你听到了我跟伯陵的话了吧。 ”
“听到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李元杼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唾沫，这是他心里给裴衿的一个台阶。
巧言令色也好，口腹蜜剑也好，不管能说出什么都好，哪怕说只是暂时哄骗魏明淇的话，他都有让裴衿留下的理由。
裴衿心中早早的就分析过李元杼。
瑄王李元杼年幼丧母，无人重视，没有因为残酷的环境，养成唯唯诺诺，呆板木讷的样子。
在外的形象反而是肆意妄为，乖张暴戾，不守规矩。这样的人，脾气秉性底色应当是残暴，冷血，偏执。
残暴和冷血吗？
面前的这个一脸悲伤，对感情极为认真的人，裴衿也对自己刚开始的判断产生了怀疑，“哥哥，我若骗你，你会杀了我吗？”
“你这是什么问题。”裴衿的话让李元杼始料未及，“我怎么会杀你。”
“好，哥哥难得这么认真。”裴衿说道，“接下来我说的是真话。”
“我是一个肤浅的人，喜欢上了你的皮囊。我是一个胆小的人，宸王的事例在前，我害怕你我之事一旦曝光，前程尽毁。我也是一个贪心的人，你和名声我都想要。我……”
\"唔唔......\"裴衿双唇被灵巧的撬开，剩下的话全部被堵在喉咙中。
李元杼的双唇紧紧地贴着对方的嘴唇，仿佛要将所有未说出的话语都融入这深深的一吻之中。
李元杼的手臂有力地环绕着对方的身躯，让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如此之近，以至于彼此能够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呼吸和热烈的心跳。
“哥哥……”裴衿好不容易得到喘息的机会。
李元杼把人压在身下，两人的手指紧紧的扣在一起，“别说话，今天晚上我可不会放过你。”
长夜漫漫，只剩灯火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