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霞的办法是:找人到县纪委实名举报赵彦,只要赵彦进了县纪委,有刘云霞在,不死也得让他脱层皮。如果顺带挖出路婉蓉贪污受贿的证据,那么就能将一定识人不明的帽子扣在易县长的头上。
祖照明代表卢书记居中协调,其他领导各司其职,商量得好好的,临近结束时,一直没有吭声的王全海副县长突然说道:“各位领导,苏书记呢?陈明信是她的亲信,实施拦截的当事人,因此,我们必须提前预估,苏书记这次会置身事外,还是会帮着我们对付易县长呢?”
这次还真不好判断!毕竟这次牵扯到的赵彦和李远,分别属于不同的势力!
众人研究了一阵,觉得苏书记和易县长前一段时间,因为酒厂环保问题,直接在县公安局门口开撕,不可能轻易达成互谅。
陈明信这次出手拦截,只是为了他自己的政绩着想,并没有刻意针对李远的想法。至于是不是针对赵彦,目前无法判断。
苏明霜书记的想法不容易判断,王全海和于谨搭过班子,关系一直不错,大家最终决定请王全海副县长和于谨书记沟通一下,让于谨注意一下陈明信的表现。
其他领导依次离开时,王全海当场给于谨打了一个电话,询问春台镇的情况。于谨在王全海面前没有兜弯子,很直白地告诉王全海,人大主席陈顺正常工作,平静得有点让人意外;副书记贺兰祥频繁请病假;副镇长齐道元态度积极,配合维护大局稳定。
至于陈明信,忙着出成绩,忙得四脚朝天,根本不会参与贩烟案的后续处理。
陈明信确实很忙,白天在烟站监督烟叶收购,晚上骑着他的专用农用三轮车四处跑着接应来春台镇卖烟的外地烟农。
体内的生物钟被陈明信调整成了猎人模式——三轮车后面有被褥,有空闲时间或者困得实在顶不住的时候,就躺在后面眯一觉,一听见有异常动静,一骨碌爬起来进入工作状态。
努力没有白费,烟叶收购量直线上升,下一个统计周期,春台镇烟站有把握重回前三,如果一切顺利,没有出现其他意外情况,今年的烟叶收购量有可能创造一个小小的奇迹。
这天晚上,陈明信来到当地人称之为鬼见愁的断崖附近,断崖下面是二十里铺乡,陈明信点了一根烟,抽到一半,还是觉得困得眼都睁不开,便爬上车厢,躺了下来。
睡得迷迷糊糊地时候,突然听见“啊”的一声,然后一阵轻微的骚乱,之后迅速恢复了平静。陈明信以为是最近睡眠不足,外加吃饭不应时,低血糖引起了幻听,也没有在意,往嘴里塞了一块奶糖,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这时,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非常怪异的蟋蟀叫声,怎么说呢,像是在互相问答的叫声,这可把陈明信吓了一跳,不会是盗墓贼吧,那帮人可都是正儿八经的亡命徒!
此地是一处古墓群,汉朝埋完唐朝埋,据专家考证,明朝有一个活着不靠谱,死后打算在阴间当皇帝的王爷。
省考古研究所在卢建平当县长的时候,悄悄来考察过,发现古墓群实在是过于庞大和复杂,挖掘非常容易,想要保护却难如登天,技术是一方面,关键是资金问题。没办法,穷省万事难!
等到刘孟鑫当县长的时候,国家考古研究院打算发掘这个古墓群,正要开始大规模发掘的时候,与省博物馆谈崩了——
原本商量的是四六开,后来国家研究院不乐意,谈成了三七开,省博物馆同意这个方案,但是追加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如果发掘出汉代之前的青铜器皿,必须留在黄江省博物馆。
国家考古研究院也同意了,因为他们觉得最早的汉代古墓里,也不太可能有周朝的青铜器。
结果前期用洛阳铲等设备预发掘的时候,发现古墓群中,有很大可能埋着着一位东周的皇族后裔。
秦灭东周后,有一位皇族成员逃离秦军的控制,后来死后埋在了这里。
他的陪葬品中,必然有青铜器!
于是国家研究院想要重新商量分配方案,这一行为激怒了省博物馆,时任省宣传部副部长的山运涛,直接宣布无限期停止发掘,想要等经济腾飞,时机成熟之后,由黄江省考古研究所主导进行发掘。
双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了一段时间,中国地下文物实在太多,国家考过研究院的兴趣转移,此事不了了之。
古墓群保密级别很高,当地百姓只是传说此地有古墓,真正相信的人不多。不过,盗墓贼们学历虽然不高,但是具备一定的文化水准,他们通过传统文化里的堪舆术和相地术,能够大概判断出来所谓的风水宝地的位置。
那么他们趁着夜色挖盗洞探穴,也并非不可能!
陈明信猫一样跳下三轮车,从一侧悄悄朝着断崖摸了过去。
近一点,再近一点,渐渐的,借着闪烁的星光,陈明信看到了断崖下边的场景——不是盗墓贼,而是烟农在运烟。
两条绳子拴在两棵大树上,左边那条绳子供人攀爬;右边那条绳子有点复杂,好像好绑了一个定滑轮,两三个人抓紧绳子,正在往断崖上面拉烟包。
断崖十几米高,人和烟包都在半空中晃来荡去,这要是掉下去……陈明信怕惊动了他们,赶紧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过了不知道多久,这支运烟的队伍终于全部有惊无险地爬上了断崖,只是最后一个烟包看起来有点奇怪,当时陈明信并没有在意,悄悄顺着原路退了回去。
陈明信回到三轮车旁边,点了根烟,缓解着内心的震撼,心里觉得纳闷:二十里铺乡到春台镇有两条路,一条是大路,需要绕行到城关镇;另一条路是抄近渡过洛水河。
洛水近几年水位下降,人们可以骑着摩托车或者拉着架子车从横在河面上的渡船上直接过来。
这群烟农,为何要冒着跌伤的危险爬鬼见愁断崖呢?陈明信打算明天天亮后,去渡船那里去看看什么情况。
正当陈明信打算摇车离开的时候,两个烟农一左一右,侦察兵一样猫着腰,一边四处张望,一边悄悄摸了过来。唉,卖自家地里长出来的庄稼,跟做贼似的,看起来心酸又无奈。
“老乡,您抽烟,您也是来卖烟的吗?”其中瘦高个问道。
陈明信接过烟,随口说道:“嗯,我也是卖烟的,夜里路上不好走,在这里对付一晚上,明早再回家。”
“春台镇这边收购怎么样?好卖吗,有没有压级压秤!”
“不压秤,定级比较严格,一般情况下遇到有夹带的烟叶,会压半级。”
“半级?好好好,唉,对了老乡,你能捎我们一程吗,给你油钱。”
“啥油钱不油钱的,乡里乡亲的收你们油钱,我良心上过不去。不过,我这三轮车装不了太多东西。”
“老乡,我们只装烟叶,人不坐车,跟着跑就行。不过有个伤员,估计要坐一下三轮。”瘦高个一脸歉意地说道。
伤员?
“放在原地不要乱动,我骑车过去接!”陈明信额头的汗珠唰一下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