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成墨是在院子外面好几十米远的地方找到陆行川的。
    他找过去的时候，陆行川一个人坐在那里。
    空旷而广袤的草原，月色并没有多亮。
    院子里的灯也照不到这么远的地方。
    陆行川的背影，就是黑黑的一团。
    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多难受，光是看背影，就让人觉得一股委屈迎面而来。
    宋成墨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委屈，还是陆行川委屈，他在看到人的那一瞬，火气噌的涨上来。
    明明没找到人的时候，心急如焚。
    找到了，却只想把人……
    深吸了两口气，宋成墨上前。
    走到陆行川旁边，居高临下，垂眼看着他。
    陆行川望着远方，没动，没说话。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大概足有两分钟，最终，还是宋成墨忍不住这怒火，几乎咬牙切齿的问：“谢黎有男朋友，你就这么难受？”
    陆行川没吭声。
    这份沉默让宋成墨心头的火气，像是火苗舔上火油，一下高涨。
    他弯腰一把提了陆行川的衣领。
    如同孤狼盯着猎物一样，盯着陆行川。
    “怎么不说话？是难受的说不出话？
    “还是不想和我说话？
    “你倒是想和谢黎说话吧！可惜，人家有男朋友！三年都有！你什么都不算！”
    陆行川被他拽着衣领，依旧偏头看着远方，没吭一声。
    宋成墨让彻底激怒。
    扯着陆行川的衣领一把将人提起来。
    陆行川不及他力气大，被拽的一个踉跄，没有直接起身，反倒是一个没站稳，直接跪在那里。
    跟着，才被宋成墨扯着衣领以一个狼狈的姿势强硬的拽起来。
    把人拉到自己跟前，眼睛对着眼睛，宋成墨发狠的问：“怎么不说话？”
    咬牙切齿，不知道这恨是想要把谁撕碎。
    陆行川依旧是不开口。
    宋成墨没了耐心，一把捏了他的下颚。
    怒火刺激，太阳穴突突的跳。
    他让怒火灼烧，失去理智，口不择言。
    “是不是你和我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想着谢黎？
    “甚至在那种时候，你也想着他？
    “是不是？”
    陆行川沉默不言。
    其实，只要宋成墨认真看，就能看到，此时陆行川眼睛都不聚焦。
    可他让怒火冲昏了头。
    把这沉默当成默认。
    这默认又变成利刀。
    一刀一刀直接捅进他心肝肺。
    一呼一吸都疼的受不住。
    “我不允许！”
    宋成墨一把掐住陆行川的脖颈，拢着那脆弱的咽喉，发狠的吻上去。
    他亲的凶悍。
    都不是吻，像是发泄，更像是要拼命抓住什么，他啃噬着，撕咬着。
    把人推倒，滚在草地里。
    “我不允许你想他，不允许！你听到没有！我不允许！你要是想他，我不介意把你关起来！”
    他低吼。
    钢筋铁骨都经不住那冲击。
    何况陆行川肉体凡胎。
    在巨大的失神中，陆行川总算是被咬的被吼得一点点清醒过来。
    感觉到锁骨火辣辣的疼，他猛地往开推人，“你放开我！”
    宋成墨摁着他，稍微拉开点距离，眼睛带着血红的怒意。
    “放开？放开你让你去找谢黎？让你继续去当笑话？你怎么这么贱！
    “怎么，难道你还想要替他平了塌房这件事？”
    陆行川被摁在草地里。
    和他发红的眼睛对视，不知道是刚刚的失神还没彻底理智回笼，还是被气的又怒火喷发，亦或者——
    是心头的憋屈无处发泄。
    他推不开宋成墨，干脆就这么被人摁着，冷笑，“对，我就是犯贱！你满意了吗？”
    一句话，十一个字。
    一字一刀，直戳宋成墨心口最疼的地方。
    疼的他缓不过神。
    被摁着的人，却像是得到某种扭曲的发泄，继续说：“我和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觉得无比恶心！”
    他眼睁睁看到宋成墨眼底涌上愤怒的同时，还裹着很浓的难过。
    这难过让他心口猛地疼了一下。
    陆行川心里想，不过就是p友，为什么他看到宋成墨这个表情，竟然会心疼。
    真离谱。
    这心思闪过，陆行川不想承受这莫名其妙的疼，趁着宋成墨不动，一把将人推开。
    他抹着被咬出血的嘴角，坐起身来。
    手臂随意的搭在膝盖，陆行川道：“p友关系而已，你越界了，沈严追了我三年，我都能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伤害他。
    “他为了给我争取资源，陪人喝酒，我却把他被人弄去房间的视频发出去，泼他脏水。
    “他为了我家公司，借我二百万，我却三年过得理直气壮，在谢黎回国第一天就解除婚约。
    “我就是这么一个贱人！
    “我就是这么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不等陆行川说完，宋成墨咬着牙，死死的攥着拳，打断，“我不许你这么说。”
    “不许？你算老几？你知道什么？你又了解我多少？”陆行川嘲讽着起身。
    他看了宋成墨一眼。
    但宋成墨的表情让他心里太难受了。
    难受的他鼻子发酸，想要哭。
    艹！
    他才不要哭。
    陆行川憋着眼泪，放出狠话，“我不想和你有一丁点的关系！以后别来找我！烦死了！”
    说完，抬脚离开。
    他怕被宋成墨拉住，他不敢看宋成墨的表情，看的心口疼。
    他走得飞快。
    宋成墨被丢在夜风凛凛的原地。
    一如当年，他被丢在雪山。
    被冰冷包围，包围他的不止有冰冷，还有绝望的死亡。
    ……
    “我不想和你有一丁点的关系。
    “你不配是我宋恒明的儿子。
    “你怎么不去死！
    “你去死啊！”
    ……
    “小墨，妈妈真希望从来没有生过你。
    “你怎么不去死。
    “只要你死了，妈妈就能嫁给想要嫁的人。
    “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啊，你去啊！”
    ……
    去死。
    去死啊。
    宋成墨浑浑噩噩站在原地。
    脑子里，是无数的声音。
    原来这么多人盼着他去死。
    他当年……
    怎么就没有直接死在雪山里呢。
    他这一生，从来不曾拥有什么，他或许真的该去死。
    死了就不会难过，死了就不会再怀揣希望，死了……就干干净净，一了百了。
    看了一眼陆行川渐渐走远的背影，宋成墨闭了闭眼，转头往草原深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