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好药给她喝,多可惜呀。”彩儿看着冬梅装进匣子里的药材,用手挑了挑又拿出来几样,“这个不给她,上回你那几天不舒服的时候找这味就没找到,留着下次用。”
冬梅抿嘴笑着用手点了点彩儿的额头,“你呀,这是希望我月月那几天不舒服呀。”
彩儿晃着头道,“放那里也不给她,这件事绝不会那么简单。说是二爷喝多了,不小心扯到她,让她摔倒了,可用得着休息那么长时间嘛?樊妈妈多大年纪了,都没她矫情。”
“你没听串儿说,是王妃的意思,二奶奶怎么也得给王妃这个面子不是,再说,咱们院子里也用不上她,爱休就让她休吧。”
“我知道,她再也不回来才好呢,我这不是怕她有什么幺蛾子嘛。哎,那天晚上你们真的一点都没听到动静?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冬梅把匣子收起来,坐在桌子边上叹了口气,“可不是,孔妈妈是一早被二爷唤樊妈妈的声音吵醒的,我还是被孔妈妈摇醒的。满院子我都挨个问了,都说那天晚上睡的格外香,格外沉,你说,若是没有猫腻,谁信?”
彩儿拿起桌子上的果干吃了一口,恨恨地道,“真下贱,为了上男人的床,这样不要脸。那个樊妈妈也是的,这样的忙都帮。”
“你小声些,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万不能由着咱们说出来,这院子里谁知道多少双眼睛,多少只耳朵呢。还有,二奶奶自会处理这样事,咱们只要听从吩咐就成,我可告诉你,你不能冲动啊,不能去质问樊妈妈或是别人,别再坏了二奶奶的计划。一会去春桃家,能打听到什么就打听一些,若是不方便,送去就回来。”
彩儿端起茶喝了一口,“晓得,跟在二奶奶身边这么久了,这点子事我还能不清楚。说实话,我是跟着二奶奶一路走过来的,她是那么不容易,在西府时,差点就被如春娘俩算计着让于妈妈卖了。好不容易走到现在,我自不会扯她后腿的。”
冬梅听到彩儿说这个,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想当初在西宅时,二奶奶长得又瘦又小,头发黄黄的贴在头皮上,虽不爱说话,手脚却麻利。你还记不记得百老泉那件事?”
“当然,二奶奶多聪明呀,因着那个,我们都得了赏呢。”彩儿转着手腕上的铰丝银镯子,“冬梅姐姐,你还记得水芹吗?”
“水芹?”冬梅想了一会轻声道,“是不是那个害了四小姐跌倒自己害怕,然后……”
“嗯,就是她。那个时候,二奶奶与她在大厨房上当差,后来我也去了。你都不晓得,那丫头不知道哪个筋搭错了,处处寻二奶奶的不是,总是与她对着干。”
彩儿走到窗前,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陷入了回忆中。
“只二奶奶真真是好脾气,她从来没有因为水芹的编排与她生气或是背后说什么坏话,使什么绊子。不仅如此,在水芹出了意外被她祖母抬走时,她还把四小姐当时赏给我们每人一根的银钗子给了水芹的祖母。”
“银钗子?四小姐赏得?”冬梅细细回忆着。
“对,还是你当时拿到大厨房上去的。那个时候对于我们来说,尤其是二奶奶与我这样从外头买回来,身上连铜板子都没几个的来说,那就是天大的财富了。可二奶奶连眼睛都没眨就给了水芹祖母。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二奶奶真是个好人,人好,心善,关键还聪明。”
彩儿转过身,把冬梅装好药材的匣子用包袱皮包上,一边打着结一边继续道,“后来,二奶奶去了东府,因着她与柳妈妈认了干亲,我在西宅也没有吃太多的亏,反倒跟着柳妈妈到了东府。是二奶奶求了青蕊姐姐,让我进了府里当差,我跟在二奶奶身后,她一点点教我,怎么说话,怎么当差,怎么瞧别人眼色,怎么不吃亏……
“冬梅姐姐,我那个时候就在想,二奶奶就是我的亲姐姐,不管有什么事,我都会跟在她身边,一直都是。我从来没想过二奶奶居然是孟家的二小姐,我那个时候很害怕,我努力回忆着我有没有说错过什么,或是做过什么不利于二奶奶的事。”
彩儿抬头,眼里有泪,“我没想到,我这么笨,除了一张嘴甜一些外,我什么也不会。二奶奶说我汤面做的好吃,其实不是的,山灵做的更好吃,但她从来都夸我,每次我做,她都吃得光光的,她那么好,她对我们那么好,可为什么王府的人都不喜欢她,连清和园的人都给她下套,这群混蛋。”
冬梅握了握彩儿的手,“那是她们不知道二奶奶有多好,有她们后悔的那天。你放心,有咱们在二奶奶身边,一定会让她达成心愿的。”
“嗯,好人有好报,那些坏人不会有好下场,只是时间早晚的事。”彩儿抹了抹眼泪,“对了,如春去了三小姐身边,要跟着一起嫁去西北呢。”
“啊?什么时候的事,我前几天回家没听我娘说起过呀?”冬梅吃惊地道。
“要不说二奶奶是顶好顶好的人。当年如春是怎么算计她的,你是知道的。因着那次讲故事的事,四小姐差点就让牙婆把二奶奶卖了。”
“难不成是二奶奶?”
“嗯,如春一家子因为在东府里没有根基,干的并不是太如意,尤其是如春,在大厨房上十分受排挤。二奶奶的身份刚刚被证实时,她还来求过我,想回二奶奶身边伺候。”
彩儿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后来,我们去了善知堂,如春的事再没听说。这次回去才知道,如春的爹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欠了杂事处二管事家的银子还不上,那家要让如春嫁给小儿子抵了这银子。”
冬梅拧眉想着杂事处二管事是哪个,他家的小儿子又是哪个,没一会,吃惊地张大嘴巴,“他那个小儿子不是那个从小摔坏脑袋,痴傻的那个吗?”
“对,听说去茅厕都不知道擦屁股的。”彩儿点了点头。
“要是嫁给他,如春这辈子不就……”
“那天,就是二奶奶回去的第四天还是第五天来着,如春闯到了沁园,头都磕出血了让二奶奶看在过去的情份上帮帮她。”
“二奶奶帮她们家还了多少银子?”
“五十两,因为二奶奶的出手,听说三太太很不高兴呢。”
“怎么?杂事处二管事好像并不是三太太那边的人吧?她不高兴什么?”
“哼,三太太还真有本事,我瞧着二太太与大奶奶联合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那两位也就是挤兑世子夫人来能耐了,也是咱们世子夫人不屑与她们计较。”彩儿撇了撇嘴,接着道,
“二管事家的女儿顶了大姑奶奶身边的那个犯了错的。”
冬梅想起来了,前一段时间,孟绢送回来一个犯了错的丫头,小道消息说是被洪哲那两个姨娘怂恿擅自上了洪哲的床,引得洪哲对着孟绢生了好大的气,被刘氏给接了回去。
“既然都帮着还银子了,为什么还做了三小姐的陪嫁去那么远?”冬梅不解。
彩儿叹了一口气,“是如春自己求的,三小姐的婚期马上就到了,二太太也不上心,到现在陪嫁的都没定下来呢。如春之所以主动要去,听说是她爹迷上了赌,她怕躲了过这次有二奶奶帮她,若是再有下次就没人能帮得了她,因此,她要走的远远的。”
冬梅点点头,若是因为赌借了银子,那就是无底洞了,“哎,府里是明令不许下人赌的,可谁又能管得住他们的腿不往外面跑。”
“是这个话,我回来的时候,如春拉着我的手还说,后悔把她父母弄到东府来了,若还在西宅呆着,她父亲也不会叫人引诱着好上一口了。”
“那就算是如春跟着三小姐去了西北,她爹若是不收手,她娘怎么办?”
“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让她娘这些日子给她妹妹相看呢,说是嫁得远一些,最好是选庄子上的。到时候姐妹俩不在身边,如春娘再小心藏着些,她爹总不会拿她娘去抵吧。再说,出了这件事,府里也不可能由着她爹这样。听说因为二管事借银子给如春爹,闹得影响非常不好,夫人都解了他婆娘内院的差事呢。”
冬梅微微一笑,“要我说,许是那二管事夫妻俩早就瞧好了如春,给人家下套呢。原以为能白捡个媳妇回去,哪成想如春求了二奶奶,这下好了,鸡没偷成,倒失了一把米。”
“何止一把,是一斗呢。”彩儿一句话,引得两个呵呵笑了起来。
冬梅拍了拍手道,“好了,快去吧,这雪越下越大,一会该不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