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儿虽然识字,写却拿不出手,没办法,雪芙接了这个差事,让大家把纸条都给她,由她一个一个地写上去。
只雪芙刚写了两个,吴痕来寻她。这也是彩儿第一次见吴痕,她着实被这个大个子吓到了,怎么会有人长这么高,冰着一张脸,瞧着比外头的天气还要冷。
进来寻人也不说话,只走到雪芙身后站着,被挡住光亮的雪芙发现是他站在身后,转过身问他什么事,吴痕也不说话,只用眼睛示意跟他出去。雪芙刚要迈出禅房,瞧见彩儿张着个大嘴巴看着她们两人,旁边那个叫七妹的嘴巴张的比彩儿还大,笑了笑,给吴痕和彩儿做了介绍。
彩儿收回自己吃惊的表情,脆声声地喊着吴大哥,吴痕只上下打量了彩儿一眼略点了一下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彩儿趴在门边看着吴痕与雪芙在院子里说着什么,再次惊叹他长得真高呀。等着回过头时,正瞧着七妹把一个纸条上的内容写在那张珍贵的宣纸上。
彩儿凑过去一瞧,着实愣住了,这七妹不但字写的很好,而且她居然写的和纸条上一模一样。等着写完一张,再拿起一张时,写下来的字又与另一张的笔迹相差无几。
听着彩儿说到这时在,孟绾着实惊讶,“你是说,七妹不但认字,写字,还能仿照别人的笔体,且写的基本上看不出破绽?”
“对,奴婢当时瞧着真的是震惊了,反正依着奴婢的水平是瞧不出那是两个人写的。二奶奶,您说七妹有这个本事,其他人不知道吗?”
一定不知道,不然,胡氏怎么可能由着七妹在君悦居做着最下等的洒扫丫头。
“她是什么情况?”
“以前从来没打探过她,在红螺寺问了几句,只是不知道是她不想说还是说不清楚。只告诉奴婢她们是一家三口卖到王府的,在她十岁的时候,爹娘跟着收租出了意外再没回来。”
“就这些?”
“对,她只说了这些。奴婢要不要去细细打探一下?”
“要,一定要。若是可以的话,把她调到清和园来。”孟绾很高兴,这可是彩儿这趟红螺寺之行最大的收获了。
果然还是王小二聪明,利用了这么一个机会。七妹有这样的本事,留在身边一定会有用得着的时候,尤其是与胡氏那场硬仗,王氏的嫁妆这些年的账册,她胡氏能动手脚,自己自然也动得。
“其他人没瞧见吧?”
“只有雪芙知道,她也是惊讶的不得了。”
孟绾点点头,今天周钰回来就与他说这件事,越早行动越是对七妹的保护,至于七妹的出身和造成她如今情形的原因,则要让周钰去打探了。
“你刚刚说的吴大哥救了你们又是怎么回事?”
彩儿听孟绾问起这个,脸上又泛起红润,“就是最后,大家去放生的时候,要去寺院后面的放生池,只是这个时候近处都结了冰,大家需要上那木栈桥上去才成。
“那木栈桥原本就窄,一下子又上了好多人,雪芙就拉着奴婢,不让奴婢去,反正鱼都在管事妈妈的手里,由着她去就好了。奴婢就和雪芙站在边上等着。”
孟绾看着彩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扯着袖边,知道这丫头一定是闯祸了。
“等着大家都下得桥来,七妹走在最后,不知道她瞧见那池塘里有什么,拉着奴婢就向着池塘比划,又说不明白,啊啊地要拉着奴婢去瞧。奴婢真的只是好奇,就想跟着七妹去看看,雪芙说没有什么好瞧的,天又冷,还是快些回去收拾下山吧。”
彩儿抬起头,嘻嘻地对着孟绾笑,“奴婢真的只是好奇,再说七妹一个人跑去桥上,奴婢也不放心,就跟着上去了。”
“瞧到什么了?”孟绾笑着问。
“没,什么也没有,原来让七妹啊啊叫的,就是刚刚放生的那些鱼。”
孟绾看着彩儿不好意思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是不是差点落水里?”
“啊?二奶奶,您可真厉害。原本那木桥在她们上去的时候就吱吱响个不停。这回七妹又是拉着奴婢跑过去的,没看见什么,七妹还生气的直跺脚,结果,结果,那木桥的一头一下子就塌了下去,眼瞧着奴婢与七妹就是掉进冰水里了。”
彩儿说到这里,眼睛突然迸发出光彩来,“二奶奶,吴大哥好厉害,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一下子飞了出来,把奴婢和七妹一左一右夹了起来,奴婢只觉得天旋地转的就站到了地上。”
彩儿好似还沉浸在当时的情景中,说完这话,双手交握在一起,满眼的崇拜。
没错,和自己第一次瞧到吴痕这身功夫时的感觉是一样的。“其他人没看见吧?没看见吴大哥救你们?”
“啊?没有,她们都走了,放生完就喊冷,着急收拾下山的东西去了。”
孟绾点点头,“吴大哥夸了雪芙什么?”
“啊?您说什么?”
“你不是说,你只听吴大哥说了一句话,还是夸雪芙的吗?”
彩儿的脸又红了,不好意思地扭着身子,“吴大哥说,还是雪芙聪明,知道那池子里没什么可瞧的。二奶奶,奴婢回头想了想,您说,吴大哥这话是不是在说奴婢是傻的?”
哈哈哈,孟绾实在是忍不住大笑起来,把刚刚进门的串儿笑得愣在原地。
孟绾摆摆手,“厨房那边准备好了?”
“是,奴婢都安排好了,等她们准备好了就会送来,二奶奶不等二爷回来一起吗?”
“不等,他今天会回来的晚,记得别让看门的喝多了,再惹二爷生气。”说完又是一笑。
“好了,你去把雪芙叫来吧。”
彩儿应是转身出去了,孟绾站起身来把七妹的事与串儿说了。
“七妹还有这个本事?”串儿也是惊讶地不可置信。
孟绾点点头,“得想法子把七妹弄到清和园来,不能让人发现她有这个本事。我想着七妹这个本事之所以没被别人发现,与她平日里呆呆的样子有关,更是因为她没得过写字的机会。若是再让她待在君悦居,万一哪天让她瞧见笔和纸,那就晚了。”
串儿把墙角的宫灯点燃,“二奶奶,奴婢倒是觉得若是可以,让七妹去二爷的外院书房更好。”
孟绾看着串儿半晌后点了点头,“没错,二爷应该更需要这样的人,而且让她在外院,打扰的人少,可以让她日日练字。”
“奴婢这几日需要收集谁的旧稿?”
孟绾对串儿的敏锐十分欣慰,“不着急,等我与二爷商量一下,总要先寻个理由把七妹调出去再说。但管伟家的手稿,我想应该不会难弄到。”
串儿听了点了点头,“二奶奶,奴婢刚刚回来时在角门那里瞧见留根了,想着给他拿的糖,让他跟奴婢来清和园取。”
串儿绕过暖炉走到孟绾身边,贴近孟绾的耳边轻声道,“留根盯着和文看了好久,直到和文和彩霞去了后罩房,他说,他瞧着刚刚和文好象是那天去樊妈妈家抱着匣子的那个丫头。”
“哦?他确定?”孟绾眼睛一亮。
“确定,留根说,那天她就是穿的一条紫色的裤子。”
原来是她?她是谁的人?胡氏的?谢芬的?还是其他人的?她给樊妈妈送药的目的是什么?
“和文的情况是什么来着?”
“和文是家生子,爹是外头回事处负责登记造册的,娘是浆洗房上的。有一个姐姐出嫁了,哥哥在三少爷身边当差,听说极得三少爷器重的。”
哦?难不成是胡氏的人?春桃是明面上的,和文是背地里的?孟绾想着那个一脸端庄,个子高高,办事周到,轻易不太说话,更多的时候好似让人感觉不到她存在的和文。
不对,应该不会这样简单,既然她的哥哥在周铮那里当差,胡氏应该不会让她这样轻易就显露出来,那也太明显了,但这也不能说和文不是她的人。
但不管怎么说,知道了给樊妈妈送药的于她来说是件好事,顺着往下挖,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二奶奶,现在要怎么做?”
“她平时与晚霞一个房间?”
“对,和彩云她们挨着。”
“你上回说院子里谁可以用来着?”
“英婆子,之先收拾嫁妆时,就是她告诉奴婢,院里不干活那四个人,让家里人来找过樊妈妈。”
“嗯,你让她盯着和文,不必特意盯着,只她单独出去时,跟着瞧瞧去了哪里。还有,平日里来院子里寻她的都有谁,最好能打听到她弄的那药是哪里来的。”
串儿点点头,“奴婢知道了,晚些就去寻英婆子。二奶奶放心,英婆子只她一人,只要得了咱们的重用,她一准知道怎么办事。”
“嗯,不着急,莫要打草惊蛇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