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如瀑的夜里。
    昏暗的巷子中，原本躺在遮挡下的流浪汉，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城区。
    吃饱喝足，方唐成大字躺在地上，看着夜晚的星空。
    突然，他转了一个身，滚到小黑身边。
    “小黑，你知道吗？以前的小城区是没有星星的。”
    “以前的下城区，唯一拥有的就是夏天会热死人的灼热。”
    “但，以前，我和奶奶每天晚上都会坐在“家”门口，抬头看向夜空。”
    “奶奶她会告诉，有星星的夜空多么美，对着流星许愿，愿望就会成真。”
    “那个时候，隔着厚重的云层，我们看不见星星，却知道它们就在天上。”
    “鬼朝的时候，厉鬼的号角声终于破开了这片夜空。”
    “下城区可以看到星星了，却没带来美好的希望。”
    “到现在，下城区终于真的成了废墟，和尸横遍野的地方。”
    说着，方唐顿了一下。
    “其实我还听过另外一个传说。”
    “有人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挂在天上。”
    “你说下城区的夜空终于出现星星，是不是因为所有人都去了天上？”
    小黑听着不知道怎么接话。
    “我以后死了也会变成星星吧？”
    “可以在天上看到自己想见到的人。”
    “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低。”
    听着方唐越来越不对的情绪，小黑终于开口纠正他。
    “根据数据推测，和科学依据，人类死后会被微生物分解。”
    “你死后应该在微生物的肚子里，最后不是变成其它动物的粪便，就是被微生物完全分解成有机物。”
    “简单来说，你最终的归属，就是化学元素，明白吗？”
    方唐：“……”不想明白。
    少年朝着小黑丢去一个白眼，翻了个身，背对着它。
    军机处。
    林崴瀚坐在皮质老板椅上，双脚搭在桌上，手中拿着平板，一派悠闲。
    平板上是下城此刻的画面，以及偶尔传出几句人类与机器人的对话。
    蒋歌站在林崴瀚身后，双手环胸，目光落在平板上。
    “想不到这家伙，竟真是个个两面三刀的东西。”
    “我就说这家伙精着吧？”
    林崴瀚笑着放下平板。
    “老师看人一般很少出错。”
    “按照他们所说，诡异在下城区杀了这么多人，如果是为了禁地中那只诡……”
    “那么，它们肯定会去禁地找那只诡。”
    “安排人手，去禁地看看吧。”
    “嗯。”蒋歌点头，随即又问，“那机器人怎么处理？”
    云国是严禁拥有自主意识的机器人存在的。
    “蒋上将是糊涂了。”
    林崴瀚从座位上起身。
    “特事特办，我觉得这家伙目前不足以给云国带来灾祸，当务之急是清理掉诡异。”
    “这家伙的事，先往后放一放吧。”
    “好。”蒋歌点头。
    她也不是一定要把那机器人怎么样，就是随口一问。
    甚至私心里，她觉得小机器人挺可爱的，等事情结束，可以带回军机处来好好研究研究。
    次日。
    下城区。
    太阳刚刚升起，方唐翻了一个身。
    脸颊刮过坚硬的石子，刺痛感让他略微掀开眼皮。
    模糊中方唐朝着身边的人影，说了一句：“早啊。”
    只是，他话刚说完，就猛地从地上蹦起来，惊恐地看着周围手中持着枪械的士兵。
    “你、你们是谁？”
    “小黑？小黑呢？”
    “这么多人你都没发现？”
    “你不会自己跑了吧？”
    “我在这儿……”小黑弱弱地举起手，“他们用了信号屏蔽器。”根本不讲武德！
    方唐顺着声音望过去，就看到小黑身边站着两个戴着面罩的士兵，士兵手中的脉冲枪抵着它的大脑瓜子。
    方唐：“……”
    不是，不就是睡了个觉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之前坐在方唐身边的林崴瀚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
    “又见面了，这次我可不能放你回去了。”
    “跟我走吧。”
    青年说完，小黑便被按着带上了停在旁边的装甲车上。
    方唐站着不动，转动眼珠。
    “那个……确实有点巧，我来下城区散散心不可以吗？”
    “我们饿了，想捡点垃圾吃而已，有问题吗？”
    “没问题。”林崴瀚朝着方唐靠近，“吃饱了吗？吃饱了就走吧。”
    林崴瀚停在方唐跟前，低头俯视着少年。
    “走吧，上车。”
    少年扭了扭身子，不想上车，可又明白现在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
    只好，垮下脸不服气地问：“你们不会是专门来抓我的吧？我来这下城区也犯法吗？”
    “你自己心里清楚。”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下城区？”小黑那么菜吗？不应该啊？
    “嗷！你干嘛拔我头发？”
    “没拔你头发。”
    林崴瀚摊开手，将指尖头皮屑大小的金属展示给方唐看。
    “一点小科技，我总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把你放回去吧？”
    “你不会真的这么天真吧？”
    方唐：“……”他还真这么天真。
    方唐感觉自己脸在“啪啪”响，比报纸扇两巴掌还疼。
    “那……你看到了多少？”
    “这个嘛。”
    林崴瀚卖了一个关子，在方唐紧张的注视下，一点也不让人失望地挥下重棍。
    “都看到了，也全听到了。”
    “你遛鸟的高清视频我还保存了，需要转给你吗？”
    “……”方唐的脸一变再变，最后哇的一声哭着上了车，“你等着，我肯定会报仇的！”
    上城区，禁地。
    刚踏入这片区域，蒋歌就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力量存在。
    她回头朝着身后三人使了个眼神，留下他们在原地守着，自己则是大步往山洞的方向走去。
    沿路往前，蒋歌在地面看到不少拖曳的痕迹。
    她皱起眉，加快了脚步，走进山洞，冲天的血腥气，几乎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给禁地这只诡异送食物的那只诡已经离开。
    蒋歌停在洞内尸体堆积的位置外，往上看。
    洞顶被星辰包裹，星光熠熠生辉。
    感受到人类的气息，洞顶的星辰快速闪烁。
    一道如同梵音般的蛊惑，出现在蒋歌脑海中。
    “进来……”
    “进来看看……”
    “这些人都需要你的帮助。”
    “进来。”
    对于诡异的蛊惑，蒋歌只是轻轻眯起眼睛，丝毫不受影响。
    她从腰间抽出一把血红的匕首，撩起自己右手的衣袖，对着自己手臂，往下划出一条二十多公分的伤口。
    鲜血的血液混杂着一些黑色，慢慢往外流淌。
    做完这一切，蒋歌收起匕首，将鲜血抹在掌心，附到石壁上。
    黑红的血液如同活了过来似的，沾上石壁就开始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