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和女孩坐在门边静静等待着，这一等就直接等到了太阳落山。
    方唐靠在门边有力无气，仿佛一个将死之人。
    “你哥怎么还不回来啊，我要饿死了。”
    “午饭也没吃，我们什么时候吃晚饭啊。”
    “晚饭吃什么？可以吃全家桶吗？”
    方唐小嘴叭叭不停，硬生生破坏了他身上那股死气。
    陆欣兰用书挡着脸，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方唐，在对方不停地念叨中，轻声开口：“我好羡慕你。”
    “全家桶，全家桶……我要全家桶……嗯？什么意思？”逼逼叨叨的方唐停下嘀咕。
    “嗯，反正很羡慕。”陆欣兰放下书，撑着下巴，“你家人肯定对你很好。”
    只有被宠爱的孩子，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因为，他们知道，只要说出来，就肯定有人会满足他。
    “你说得没错。”方唐点点脑袋。
    虽然，下城区生活很苦，但，奶奶对他确实好。
    后来遇到的人，不管什么目的，说到底，也算好人。
    山的另一边出现暗色，夜晚即将到来。
    方唐彻底放弃嘴里的全家桶，靠着门框减少体力消耗。
    “你哥怎么还不回来啊，要饿死人了。”
    这破地方还不如垃圾站，想刨个垃圾填填肚子，都没得刨的。
    “这么一会儿，就饿死了？”
    方唐嘴里刚念完，陆卫明的声音就从地上响起。
    少年和女孩同时抬头，便瞧见男人略显狼狈的脸。
    “哥，你回来了，受伤了吗？”陆欣兰立即放下手中的书起身。
    陆卫明摇摇头，将杯中的果子掏出：“洗过了，可以直接吃。”
    接住陆卫明拿出的野果，陆欣兰目光没有离开陆卫明的脸。
    “哥，你是山上遇到什么了吗？”
    男人的脸上有一条细小的口子，尽管不算严重，但对于他们这样的生活环境，没有酒精伤药，任何伤口或许都是致命的。
    “不是什么大事，遇到了一头野猪，可惜让它跑了。”不然，应该可以卖不少钱。
    “没关系，下次遇见再抓。”女孩安慰。
    “我的果子呢？”被晾在一旁的方唐好不容易才找到插嘴的机会，他挤进二人之间，伸出手，“我的呢？”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矮个子，将口袋中的果子取出两颗，在少年手中一边放了一个。
    方唐摊开的掌心握了握，震惊不已：“你就给我两个？两个？”
    他饿了一天了，就给他两个果子？
    太小气了吧！
    “不然呢？”陆卫明不爽，有他的就不错了，本来都没准备他这个人的。
    “我还要两个！”方唐将两颗果子放进口袋，留了一只手继续停在空中。
    盯着那只满是泥土的脏手，陆卫明想一巴掌拍上去，可一想到对方不过是个孩子，应该比陆欣兰还要小，只好不情不愿地又拿了两个果子放在那只脏手上。
    得到两个果子，方唐才满意地放下手，仰头朝着陆卫明脆生生地道谢：“谢谢你，大哥哥。”
    “不客气。”男人别扭地回答。
    陆卫明带回来的果子通体血红，红得发黑，有拳头大小。
    果子从外面看上去又亮又光洁，十分漂亮。
    可是，一口咬上去，又涩又苦，并没有什么水分，像吃甘蔗渣一般，难以下咽。
    但是，在饥饿的驱使下，一人一鬼并没有嫌弃果子的苦涩，都吃得津津有味。
    四颗下肚，只是让饥饿不那么明显，无法产生饱腹感。
    方唐捏了捏自己依旧瘪着的肚子，转头再次将目光投向陆卫明。
    陆卫明拿着最后一颗果子往嘴里送的动作僵住，手一转丢开方唐。
    “给你吧，我吃饱了。”
    话落，男人起身往院子外走。
    陆卫明走出院子，弯下腰，接着拖着一个东西进入院中。
    那是一只模样奇怪的动物，脑袋像颗恶心的肉瘤，一前一后有两张脸，身子上鹿一般大小，皮肤上是纵横的裂口。
    那裂口不是后天形成的，而是动物身上本就有的，在一条条裂口中，还趴着许多黑色虱子大小的虫子。
    方唐与陆卫明保持着两米距离，脸上露出好奇和害怕。
    陆卫明将动物丢在院子里，然后在动物身边蹲下，取出一把生锈的小刀，顺着动物身上的裂口往下滑。
    暗黄色的脓水带着一股恶臭流出，小黑虫四散逃跑。
    陆卫明随手抓了一只放进嘴里，接着又抓起第二只、第三只……
    陆欣兰也走到动物身边，抓起它身上的小虫往嘴里塞。
    方唐有点好奇小虫子的味道，可看得只想呕，没有胆子尝一尝。
    没几分钟，黑色小虫就逃得干干净净，陆卫明握紧小刀，继续切割，将动物身上的皮肉一点点切割下来。
    陆欣兰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一个篮子放在旁边，陆卫明就将切好的肉放入篮子中。
    方唐与陆家兄妹隔着距离，站了一会儿，见再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发生，才慢慢靠近。
    他和陆欣兰蹲在一起，看着陆卫明干活：“这个割下来有什么用吗？”
    “风干了可以拿到县上去买，有些人喜欢这些东西。”
    “你要尝尝吗？”说话间，陆欣兰从篮子中捡起一块沾着黄脓的肉递给方唐。
    方唐吓得连连摇头，虽然他不怎么挑事，但是还是看品相的，这个一看就很恶心。
    被拒绝之后，陆欣兰也不强求方唐，顺手就将肉条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咀嚼得唧唧响。
    方唐听着女孩的咀嚼声，略感头皮发麻，小声哼唧地往旁边挪了挪，抱紧膝盖。
    在陆卫明和陆欣兰吃虫子之前，方唐是还有一点怀疑这两家伙是人类的，但，现在嘛……
    哪个正常人，吃这东西？
    不过，陆卫明不是已经被远秋杀了吗？怎么还会活着呢？
    这个陆欣兰是谁？之前没见过，但是，有点熟悉。
    陆卫明的动作很快，看上去带着锈迹的刀子也十分锋利，没两下就把动物身上的肉全部剃了下来，只剩下一个白森森的骨架。
    将骨架往院后一扔，陆卫明起身拍拍手，又在衣服上蹭了蹭。
    方唐往陆卫明丢骨架的位置看去，发现那里还有数不清，形态不一的白骨。
    彼时天空已经彻底暗下来，头顶的星辰明明灭灭。
    方唐盯着那一堆白骨，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害怕。
    他回头吞了吞口水，询问陆卫明和陆欣兰：“你们是不是鬼啊？”
    陆卫明正在衣服上蹭脓血的手停下，朝方唐看去：“难不成你不是？”
    方唐：“……我可能还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