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卫明脸色变了又变，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最后10元，完全不够挂号的。
    “你别急，我们把肉卖了，就让医生给你看看。”
    男人牵起方唐大步往外走。
    方唐看着陆卫明，突然就哭了。
    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游戏规则在阻止他干扰游戏进度。
    “啊啊啊……”不能把小姐姐留在这里！
    可惜，方唐想表达的意思只有他自己知道。
    陆卫明带着方唐到了一条偏僻的巷子，巷子里很少有鬼经过，最多的是躺在各个角落的流浪鬼。
    男人熟练的将篮子放下，让方唐坐在一边的台阶上，自己则是蹲在篮子前，安静等待。
    一人一鬼就这样坐在巷子里，从中午等到下午，直到天黑，滴水未进。
    天黑之后，方唐活动了一下手脚，准备起身，就听到一阵靠近的脚步声，他立即停下动作坐好。
    片刻之后，杂乱的脚步声停在跟前，白日里的流浪鬼站在了方唐和陆卫明面前。
    最前面的鬼在身上摩挲好一会儿，掏出一张缺角的钱：“我想要肉。”
    “我们也想要。”其他鬼也掏出了零钱。
    陆卫明点点头，熟练地将篮子中的肉递给它们，换取它们手中的钱。
    一眨眼，陆卫明篮子中的肉就空掉，变成小半篮零钱。
    看着篮子中的钱，陆卫明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伸手将那些钱慢慢整理好。
    方唐安静地看着。
    几分钟后，陆卫明将零钱全部整理好，又数了数，一共57元，有10元是之前剩下的。
    “挂号费应该够了。”男人呢喃。
    “我没事的。”方唐的声音从一边传来，让一人一鬼都吓了一跳。
    “你可以说话了？”陆卫明震惊地转头。
    “我……可以说话了？”方唐也一脸惊讶。
    他还以为他哑了呢。
    “我给你说，你们不能再……啊啊啊啊……”暮山医院看病！
    “啊？啊啊啊？”我、我怎么又说不了话了？
    “啊？”陆卫明学着方唐张开嘴，“你想说什么？”
    方唐：“……”
    少年闭上嘴，一脸麻木地摆摆手，起身。
    算了算了，说不了，说不了一个字，只能尽可能避免路欣兰出事。
    “还是去看看吧。”陆卫明提上篮子跟上方唐，少年的样子它还是有点担心。
    正常谁会突然就说不出话来呢？
    等回到暮山医院，陆卫明先去住院部看了一眼路欣兰，然后，就强硬地带着方唐去挂号。
    “我真的没事，不用看医生。”重新恢复语言功能的方唐挣扎着，不敢再说路欣兰离开医院的话。
    “看看吧，看看放心一点。”
    “大哥，我是一个人类，你一只鬼关心我干什么？”
    “鬼怎么了？人怎么了？鬼就不能关心人吗？”陆卫明无法理解方唐这个想法。
    最终，方唐到底拗不过，陆卫明花了35给挂了一个号。
    站在上下电梯上，前往就诊室时，方唐倒是很平静，陆卫明反而要更加紧张。
    男人在担忧手上的钱不够。
    方唐踮起脚尖安抚地拍了拍陆卫明的肩膀。
    “放心吧，我绝对没有病的。”
    “不过医生会不会说我有病，那就不知道了。”
    “毕竟都是一群庸医。”
    只要不牵扯路欣兰，方唐怎么说，游戏并不管。
    “你还能比医生知道得多？”陆卫明一脸不信。
    一人一鬼依旧是到的7楼，进的之前的诊室，见的中年女鬼。
    再次见到陆卫明和方唐，中年女鬼脸上闪过诧异，很快又调整好。
    “还有什么事吗？”
    “医生，我带我弟弟来看一看。”陆卫明恭敬地将挂号单放在医生桌上，“我弟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时候说不出话来。”
    “过来，我看看。”女医生将挂号单收起，对方唐招手，她拍了拍桌边的凳子，“坐下，把嘴张开。”
    “过去坐下，让医生看看。”
    在陆卫明的推搡下，方唐不情愿地在凳子上坐好，张开嘴。
    女医生从抽屉中拿出一把镊子，然后起身俯视方唐。
    它捏着方唐的嘴，在口腔里捣鼓了四分钟，戳得方唐想吐。
    最重要的是女医生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臭味，很让方唐窒息。
    好在，女医生在方唐快要忍不住之前松开了手。
    它放下镊子，表情严肃地看向陆卫明。
    “怎么现在才来？”
    “怎、怎么了？”陆卫明被医生的神情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弟弟的咽喉被破坏得很严重，如果不马上治疗，早晚会变成一个哑巴的，甚至可能危及生命。”
    捂着嘴正在忍受干呕的方唐猛地抬头，用看傻逼的眼神盯着医生的后背。
    不是，他就是被游戏规则禁止说出一些影响游戏的话而已，怎么就要得绝症了。
    果然，这个医生有问题，庸医。
    小姐姐肯定也是这个破医生，故意让住院的。
    少年目光闪了闪，突然一脸惊恐的拉住陆卫明。
    “我真的会死吗？我不想死怎么办？”
    “我不想死，大哥哥，你可不可以救救我？”
    此时陆卫明脑子一团浆糊。
    方唐很严重？还会死？
    “别怕。”
    陆卫明干巴巴地安慰，拍拍方唐的脑袋，将人从凳子上拉起来。
    “好的医生，我知道了，我带他去缴费治疗。”
    “去吧。”
    女医生颔首，对这种听话的病人和病人家属，显然十分满意。
    离开诊所，陆卫明整只鬼都陷入了恍惚中。
    妹妹还在住院，后续不知道开销如何，虽然是感冒不是大事，但，他手上几乎可以说没钱。
    现在，方唐的情况比妹妹还严重。
    它想到的却不是放弃方唐。
    之前在山里，很多孩子都是被饿死打死的，它和妹妹逃出来，也是其它孩子帮忙引开的人贩子。
    所以，面对方唐这样的孩子，它并不愿意放弃。
    “你别担心，我其实还有办法的。”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陆卫明突然表情一松。
    可它回头，却发现方唐不见了。
    “方唐？”
    “方唐！”
    不会是因为害怕连累它自己跑了吧？
    “方唐？”
    那样一个无依无靠的人类，一个人能怎么办？
    陆卫明开始在医院寻找起来。
    从7楼一层层往下找，从诊室往医院外找。
    方唐是人类，还身无分文，跑不了多远的。
    3号诊室。
    叩叩——
    两声过后，门内传来女人的声音：“进来。”
    嘎吱——
    房门打开，女医生头都没抬一下：“看什么病？”
    方唐站在女医生桌前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