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伟主任的大舅哥名唤林华科的,正埋头在书籍里面,听到黄主任叫他,才茫然地抬起了头。
“大哥,在忙呢!”黄伟打着招呼,领着春妮进了办公室。
林华科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
“上次我给你的书你看完了吗?”
黄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亲大舅子,打不得,骂不得。不然家中的母老虎要发飙!
“书我在看。这是适春的杨厂长。她对纺织方面有些许研究……” 黄伟在林华科杀人般的眼神下声音越来越低。“我想着,没准儿真能帮到你。”
林华科伸手把眼镜拿了下来,用手绢仔细擦了擦,他是不大相信这妹夫的鬼话的。他一个搞采购的,别的本事他不清楚,但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那是杠杠的。
黄伟的话要是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
“不用了,我已经有些眉目了。相信过不了多久我就能破解到这床单上的奥秘。”林华科对春妮所说的研究并不感冒,他不认为在整个四川,还有谁能越过他更快更早弄明白床单制造手艺。但他也只是皱皱眉头,并没有说出什么难听话来。
春妮趁机看了看林华科办公桌上那床单样本,鲜艳的牡丹花栩栩如生,离得近了仿佛能闻到花朵散发出的香味。国色天香,雍容华贵。果然就是她上辈子小时候家家户户都有的床单样式。她脸上喜意一闪而过。
“这床单,是不是申城那边出的新品,花色真好,摸起来还挺柔软。”春妮故意大声夸赞道。
林华科正对着妹夫絮絮叨叨呢!就听到春妮大声说话,有些意外的抬起头看她。
春妮知道机会来了,也不藏着掖着了,“林师傅,这是用的双股线织造工艺吧!?”
林华科没想到春妮肚子里还真有点墨水,放开了黄伟,主动跟春妮攀谈起来。
春妮却拿起了乔,开始顾右右而言他。
林华科是搞研究的,不像黄伟这玲珑心。后者瞬间明白的春妮的目的,他点了点春妮的额头,无可奈何,又好笑地道:“你啊你啊!”然后小声地对大舅子道:“她啊!无利不起早,看你出不出的起价钱吧!”
声音虽小,春妮却听进了耳里,她抿嘴一笑,“黄主任太看得起我了,这不过是互惠互利罢了。”
林华科坐直了腰身,眼睑微垂,须臾,他抬眸,一本正经地道:“我只是棉纺一厂一个小小的技术员,可能付不起你要的价钱。”
“哟,老林,忙着呢?”一个十分突兀的声音响起,让办公室几人都望向了门口。
刺眼的阳光从屋外照射进来,让门口的两人变得模糊。只待人走近了,春妮才看清来人。领头的是个中年男子,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大声招呼着屋内几人。
“老林,这黑眼圈都要跟大熊猫的眼圈一样大啦!你放宽心,反正你那项目都要废掉了。现在你啊!就是该玩玩该吃吃,别把自己憋狠了!身体最重要,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只有身体好了,才能给我们厂做贡献嘛!”
林华科眼神儿一暗。
“咦,老黄也在啊!老黄,听说你最近家里新添了一台电视啊!邻居们天天都往你家去看电视,是吧?哎哟哟,还是你们采购部门好,工资没少拿吧?不像我们技术科,这点工资买件像样的衣服都不行。”
这明里暗里是在说黄伟中饱私囊啊!这男人的嘴不简单啊!
“这位是?”他矛头指向了春妮。
他旁边的跟班赫然就是门口狗眼看人低的那位,他凑到那人耳边这样那样说了一通。眼睛还愤愤地盯着春妮。
春妮……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我们技术科,可不是阿猫阿狗谁都能进的。”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安分的人说话的调调都是一样的。“要是我们科室丢了宝贵的科研书籍,那责任……”
“我来负!”林华科斩钉截铁地道。
“那就好。”男人在林华科办公室逡巡着,指着某处对狗腿子道:“这里我要放我的茶壶,你给我弄个小炉子来,烧个水泡个茶方便。这里,我要放个大书架,我的宝贝要放这里。这里,我要放个行军床,方便午休。”
狗腿子连连点头。
临走之前,他还笑着环顾了一圈办公室,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是笃定了林华科的办公室要变他的了。
“欺人太甚!”黄伟重重地拍了拍桌子,“刚刚你就不该拦着我。看我不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狗咬了你一口,你难道还要咬回去!”林华科倒是不慌不忙,看起来还挺镇定,其实,内心深处早就波涛汹涌了。他下定了决心,抬头直直地盯着春妮:“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