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妮积极地给赵母扎着针。
赵母腰椎以下还是还是如之前那般无知无觉,但,她好歹能睡个好觉,胃口也好上了不少。原本蜡黄消瘦的脸上因为重新燃起了希望,变得生动了许多。
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
她早就觉得春妮此行并不简单。
“杨厂长怎么知道老婆子瘫痪在床?她一个大忙人怎么还每天上门给我针灸?”
赵卫东这才期期艾艾地把事情说了。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赵母也是一顿沉默。
其实,他们家的祖坟并不在狮子乡。现在所谓的祖坟,不过是葬着她公婆及她早死的男人罢了!
“就因为要修个路,就要我们挪坟,这也太不讲道理了!”赵卫东呐喊着。
“这是啥狗屁倒灶的日子,他们要逼我们逼到哪样才算罢休!是不是要我们死,是不是要我们一家子都死绝才罢休!啊!”赵卫东歇斯底里地吼着,像是在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这迁坟,又不只是迁坟。
这迁坟的事情就像是压在他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喘不过气来,让他生不如死。
“死人总该是要为活人让路的。”赵母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安慰着她唯一的孩子。
她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流,但她却没发出任何声响。
她不想再刺激已经快要崩溃的儿子。
她得坚强!
她的眼睛里迸发出坚定的光来!
第二天,赵母让自家媳妇去县里买了半斤五花肉回来。
“肉一定要新鲜,半肥半瘦最好,要不是没有,就买二刀肉。再买点小菜回来。要是有菌子,就买点……”赵母细细地交待着,见卫东媳妇只知道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哎!算了,你就在家看小宝,叫你男人去吧!”赵母又改变了主意。
这媳妇,老实归老实,就是太老实了。让她一个人去县城,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卫东媳妇松了口气。别怪她胆子小,她从小到大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为数不多的几次进县城的机会,还是结婚后跟男人一起去的。
让她一个人去县城买肉,她还真有些虚。
春妮每天都要花上一个小时为赵母针灸。今天也不例外。针灸完了,她又仔细检查了赵母的身体,又问了问腰疼不疼腿有没有知觉之类的问题,就要打道回府。
这次,赵母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杨厂长,这几天难为你天天往我家跑。你也晓得我家的情况,没得啥子好招待的,就一碗粗茶淡饭,你不要嫌弃。”
赵母言语真切,春妮不好拒绝。但,他们家的情况,春妮清楚,自家都吃不饱,还要请客。
“我家虽穷,炒酸菜倒是有一碗,配上碗红苕筲箕菜,也可以吃一顿的。”
在狮子山当地把米汤说成是筲箕菜。
“你要不要尝一尝我家卫东的手艺,他啊!别的手艺不得行,这灶上的手艺却是祖传的,保管让你满意。”赵母定定地看着春妮,眼里竟有了丝哀求。
春妮不由心中一动。
她决定尝尝赵卫东这祖传的手艺。
这红烧肉红亮诱人,状如琥珀,闻起来更是香气四溢,让春妮都不由吞了吞口水。
“咕噜。”她吞口水的声音这么大,春妮暗想。
看不出来,这赵卫东长得五大三粗的,竟有这般手艺。
“咕噜。”又是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这声音比刚刚那声要小很多。
春妮感觉到了不对劲,抬起头一看,不止卫东媳妇和小儿,就连赵卫东还有他老娘眼睛都不眨地看着桌子,垂涎欲滴。
春妮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她一个人丢脸。
大哥不说二哥,大家都差不多。
“妈妈,吃,吃肉肉。”小娃见妈妈不动筷子,委屈得不行,哇哇大哭起来。
卫东媳妇脸色一变,巴掌就拍在了小宝屁股上,抱着儿子就要出去哄。
那巴掌也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嘿嘿。小孩子家家的,就是馋肉。”赵母讪讪一笑。
“来吧,杨厂长,粗茶淡饭的,你莫嫌弃。”
“有菜有肉,丰富得不得了。赵大哥这菜做得可真香,难怪小宝都馋哭了。”春妮笑着打圆场。她跑到小宝面前,把他抱起,坐在了长板凳上,给他夹起一块红烧肉放碗里。
果然,红烧肉火候到了,筷子轻轻一夹,就分成了小块儿。
“小宝啊!喜不喜欢吃肉啊?”
“喜欢。”
“多久没吃肉啦!”
“这辈子没吃过肉。”小宝声音奶声奶气。
众人……你这辈子有些长啊!
“哈哈,小宝真乖,比姨姨家的弟弟妹妹可乖多了。”
小宝见春妮夸他,更是开心,能干地拿着勺子自己挖肉吃。只是他人还小,弄得到处都是。
卫东媳妇忙上前,抱起小宝细细地喂着。
“我们别管小宝了。杨厂长我们也吃。”赵卫东的手在衣服上摩擦了几下,就端起碗。他先是舀了半碗汤,伺候着赵母喝了,又在碗里添了半碗红苕,加了两块红苕肉,及两筷子茄子,就又递给了赵母。
“妈,你先吃。”
赵母嗔怪地看了看傻大儿,抱怨道:“你个傻儿,客人都还没吃,我们当主人家的就吃上。”
春妮见状,微微一笑,这家人还挺有意思。
她也添了碗汤喝着,“这菜这么香,我早就馋了!嘿嘿,总算是吃上了!”
赵家众人皆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