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那么好吃?”有个胆大的少年好奇地问道。
三娘把盆子递给他,笑着说:“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这个少年郎正是柱子娘家的柱子,他看着眼前被炸得金黄的蝗虫,突然觉得它们没那么可怕了。
他咽了咽口水,紧张地伸出手拿了一只,放进嘴里。
半晌,他忍不住大喊道:“好吃耶!”
众人其实一直在偷偷观察柱子脸上的表情,听到他这样说,忍不住心动了。
“真的好吃?”他的朋友扯着他的衣袖问道。
“真的好吃,又香又酥。”柱子吃了一个还想吃,问三娘,“我还能再吃点儿吗?”
多好的一个广告人啊!三娘没有拒绝,爽快地说:“吃吧,反正蝗虫多得是。”
柱子就这么一个接着一个吃了起来。
其他人看柱子吃得香,经受不住诱惑,也把手伸向炸蝗虫。吃了一个下肚,这才发现,原来蝗虫也没那么可怕。
“这蝗虫确实能吃啊!”这些还没交易的人犹豫了。
一桶蝗虫不少了,他抓的蝗虫加起来应该也有十几桶,能吃好久了。可那么多蝗虫才换十几文钱,不划算。如今的十几文算什么呀,什么都买不到。
确实,在灾难面前,食物是很宝贵的,钱反而没那么重要。
在大家犹豫时,宋三娘开口了:“各位,如今知道蝗虫能吃,有一些人肯定觉得一桶满满的蝗虫换一文钱不划算。其实,当我知道蝗虫能吃时,我就想着大家都多抓些蝗虫也能多些粮食。”
她顿了顿,接着说:“让大家抓蝗虫的本意也是想让大家能多一样食物。我们都是一个村子的,都是亲人,实在不想藏私,更不忍心让你们饿肚子啊。”
听了三娘的话,众人感动了。就是因为有三娘那些钱在前面吊着,他们才会拼命抓蝗虫。如今十几桶蝗虫省着点吃,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也能顶上半个月。
这时村长发话了:“三娘,我们都欠你一个人情啊!”
“是啊是啊,这次多亏了三娘。”众人也纷纷道谢。
三娘不敢受,虽然平时不怎么来往,可在座的各位都是她的爷爷奶奶、伯伯伯娘、叔叔婶婶辈,都是沾亲带故的,她也不忍心让自己过着好日子,让他们饿得脸黄肌瘦。
她这样做,对他们宋家也是有好处的。不然到时候,大家都一副吃不饱的样子,而宋家人却容光满面。这不是摆明了她家有粮嘛!搞不好还会引来血光之灾。
考虑到有些人可能会急着用钱的,三娘又补充道:“如果有人还想换钱,还是原来的价钱。”
这回,大家纷纷表示不换了。这时候,没人愿意把粮食换出去。
正当大家要回去的时候,有人提出了疑问。
“可哪有那么多油去炸蝗虫啊!”有人想起自己家的拮据,又垂下脑袋。
“嗯……有油的就油炸,没油的可以上水煮熟晒干,也是能吃的。”三娘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对啊!晒干了也容易保存。”一位老人恍然大悟。
他是经历过这种灾荒的,对粮食十分珍惜。
他打算着等没东西吃的时候,就吃些蝗虫。
他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他就要好好熬过灾难,吃这些东西好歹还能勉强把肚子填饱。
敢这样回答大家,三娘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蝗虫中的有害物质氢氰酸的沸点是26.5摄氏度,水烧开的一百度足以让有害物质溶于水蒸发掉。
只要不是生吃,不用太过在意这种有害物质。
虽说有的蝗虫煮熟后,还是有可能含有一些毒素。但人都要饿死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啊?
眼看着柱子吃了十几个,三娘把盘子收回来,并告诉大家:“这炸蝗虫虽然好吃,可也不能一次吃太多,吃太多了可能会死人的。”
三娘知道,消灭蝗虫用鸡鸭还说得过去,绝不能光靠人来吃。
因为蝗虫吃多了,轻则会上火,嘴巴冒泡,肿胀、流鼻血;重则还会引起高蛋白过敏等问题,那可是会死人的。
“晓得了。”柱子擦擦嘴巴,这个蝗虫油香油香的,可真好吃啊。
三娘还不放心,再次叮嘱大家一次不能多吃,以免高蛋白过敏。
大家纷纷表示理解。
多了一种食物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大家都没太在意蝗虫的这些小“瑕疵”。
有一个人还说:“红薯吃多了还会烧心呢!所有的东西吃多了都不好。”
今日大家都努力抓蝗虫了,有人没做防护措施还被抓伤。当时也没注意,觉得还是挣钱要紧。
现在觉得刺疼刺的,赶忙拎着自己带过来的蝗虫告辞回家了。
除了蝗虫,红薯藤也都被晒干妥善放好了。大家都努力给家里屯粮,这些蝗虫也是救命粮,只等到最后没东西吃的时候救命。
宋三娘之所以费心费力地去干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是因为大家都过得好的话就不会让自己家太过显眼。
而且,如果大家都饿死了,她们家也活不下去。
即使是为了自己家,她也要让大家努力活下去。
只有一个人磨磨蹭蹭的没走,
三娘一看,是村子里的老光棍。
他已经三十好几了还没娶妻,归根结底就是他有一个瘫痪在床的老母亲。这人也是大孝子,对待老母亲那是一个周到。
孝顺的人都不会坏到哪里去,三娘决定停下来听听他想干嘛。
“根子叔,你有什么事吗?”三娘又上前问。
宋家人一向不多过问三娘要做的事,但需要帮忙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含糊。他们见两人有话说,识趣地走开了。
眼前汉子的手紧紧的攥着手里的袋子,嘴里喃喃地,就是说不出口。
三娘也不催促,只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他觉得亏心啊,三娘是为了让大家多屯点粮食,可他却还想厚着脸皮问她要钱,真是太不应该了。
可一想到自己的老母亲,他还是厚着脸皮开了口。
他的心一横,把眼一闭地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我还是想拿蝗虫换钱。”
三娘也不惊讶,她早就猜到了。可看着根子叔这为难的神情,她还是不忍心说些什么。
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老实的人想要干嘛总是过不了自己那关。明明是拿自己的劳动成果换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可他就是觉得不好意思。明明最难的是自己,可却怕别人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