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也忽地捂住胸口,蹲到地上,继而跌倒。
她想骂陈迦雯滚开,骂她不配为人,想咒她去死,让她下辈子做个畜生。
可白青也呼吸发紧,喉咙更紧,说不出一个字。
现实与虚境不停交替,痛苦与煎熬将白青也一寸寸摧噬。
她一时分不清自己是活在现在,还是过去。
白青也仅用一只手捂住胸口,护着自己,另一手从包里慌乱地摸出手机。
手心的汗水立时沾得屏幕滴滴湿哒。
接下来,开锁,翻通讯录,找ss,每一步都变得无比艰难。
可ss终于打出来时,屏幕显示:搜索无结果。
此时的白青也已经混乱得记不起来,大年初一在三亚时,她已经将商仲安的电话号码删除。
虽然ss搜不到,但是那串号码,白青也早已乱熟于心。
可是她的手抖得甚,屏幕又被汗湿影响触感。
打打错错,删删改改……白青也始终无法打出那串号码。
更衣室外,谁也不知道,白青也究竟被陈迦雯给伤害成什么样子。
那是她自己埋藏起来的秘密。
但是白青也迟迟没有出去,外面的人已经觉出不太对劲。
“白白?”温沁祎走到门口叫她,“白白,我进去帮你一下吧?”
即使门外的声音清润而充满关心,可门里的人还是听成了陈迦雯。
白青也起身,几乎半跪在地上,摸到门把手,拼力上了反锁。
她终于喊出话来,“你滚!你给我滚开!”
果然,白青也情况不对。
“白白,你不要怕,我是琬琬,不是别人,你听我的声音。”
温沁祎说着话,去按把手,却发现已被反锁。
林惜凝和洛绯绯一起在外面安抚白青也,让她冷静下来,不要怕。
可是白青也听见的,是围观同学的嘲笑,谩骂,警告……
她紧紧捂住耳朵,闭上眼睛。
这个世界,肮脏,痛苦极了。
再也不会出现一支冬夜火柴,能够划亮这片无尽的血味黑暗。
白青也冷极了。
她感觉大朵大朵雪花落下,掉在她头上,肩上,背上……
寒风吹得刺骨透了。
她感应这个狭小的藏身之处四处漏风,呼呼呼……摇摇欲摧。
门外,温沁祎嘱托林惜凝和洛绯绯:“你俩在这看着,我去找工作人员拿钥匙。”
说完,一身深红色泳衣的温沁祎握着电话,一边给闵森打,一边往外跑。
她完全没时间理会有几个周廷衍的未接来电。
周廷衍,商仲安,沈从珘从酒庄离开后,一路驱车来了温泉度假村。
不管以什么名义,有没有身份,反正三人全都来了。
温则行这里管理得很严。
周廷衍在工作人员那里报过温沁祎名字,又辗转征得温则行准许,才顺利进了温泉区。
一路上,偶尔可见衣着性感的男女。
周廷衍一行人目不斜视,径直走向目的地。
温沁祎电话里,闵森说他在餐饮区,还说每个温泉池外都有专属工作人员。
他们手里有钥匙。
温沁祎从茶水厅跑过来,推门而出,门口果然候着工作人员。
她急急地说:
“我朋友锁在更衣室里了,快帮我开锁!”
“好的,马上。”工作人员边摸兜边往里走,脚步却突然顿住。
“对不起,我衣服刚刚脏了换了身新的,钥匙落了,我马上去找。”
温沁祎看着服务生,嗓门高得可怕:
“那你快去啊!跑着去,跑着回!”
这一声喊叫,周廷衍隔着老远就辨得清,这声音的主人是他家的。
周廷衍步子一快,另外两个男人也自然跟上。
工作人员一走,温沁祎返回到茶水厅,随手拎起一张沉重的实木座椅,快步向更衣室走去。
白青也在里面一点声响都没有了,哭声都听不见。
没办法了,该怎么办?
温沁祎没发觉自己已经急哭,眼泪却夺眶而出。
周廷衍,商仲安,沈从珘这时已经到了门口。
目光穿过茶水区,明亮精美的更衣区里少了谁,商仲安一目了然。
其余三个姑娘各个急得不成样子。
温沁祎手里还拎了一把椅子。
这是什么地方?
是温泉池,白青也一定还没克服曾经的心理以及身体创伤。
所以,她把自己关进了更衣室。
即刻,商仲安的胃痛连着心脏,胡乱地绞痛成一团。
痛得他有种濒死前夕的缺氧感。
更衣区,温沁祎双手用力抓紧木椅,“惜凝,绯绯,让开点。”
正当她双臂使足了力气抡起木椅时,商仲安大步冲过来,一把按住木椅。
现在,再如沐清风的嗓音也变得山雨欲来般焦灼。
商仲安拎着木椅放下,“会吓着她,让我来。”
一见商仲安来了,再见周廷衍,温沁祎心里的愧疚后知后觉地翻涌而出。
怪她,都怪她出的馊主意,泡什么温泉。
周廷衍无声走到温沁祎身后,脱去大衣罩在她身上,握住她的手含进手心。
短短时间,取钥匙的工作人员没能回来。
商仲安已经站到更衣室门口,他快速从风衣口袋里拿出钱夹,抽出一张银行卡。
随后,钱夹被他不管不顾地随意一扔。
沈从珘弯身将钱夹捡起,收好。
商仲安贴近门边,声线温和地叫人:“宝宝,是我,商仲安,听得见么?”
白青也依然没有回应。
与此同时,商仲安已经利索地把银行卡插进门缝,开始滑动试探。
他在极力压制内心平静下来,细细凭感觉寻找一个缝隙。
一旦找到那个位置最合适的缝隙,银行卡的边缘就可以撬动锁舌,从而达到开锁目的。
周廷衍带着温沁祎走到商仲安身后。
一旦商仲安开锁不成,周廷衍打算一脚破门。
商仲安年前年后没轻折腾身体,周廷衍生怕他没法破门。
分秒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沈从珘频频望向门口,工作人员还没回来。
他们半路遇见那个疯跑的人了。
沈从珘干脆走出去,万一半路迎上那人,还能来个接力,节省些时间。
毕竟上学时跑步是他强项。
沈从珘刚走出茶水区,商仲安的银行卡被丢到了地上。
门被他撬开了。
商仲安压着焦急,尽可能轻声开门,即使这样,白青也还是吓了一跳。
她坐在地上,白皙脸颊上双眼泛粉,双手紧紧捂着耳朵,身体像冷一样簌簌发颤。
门开的一瞬,白青也身体猛得一抖。
她胡乱抓起包,狠狠砸向商仲安小腿,“滚开,你给我去死!”
商仲安随手带上门,阻隔了里面的一切。
“宝宝别怕,是我,商仲安,是我来了。”
他单膝蹲地,敞开风衣把白青也裹进去,抱紧。
她浑身冰凉。
商仲安恨不能把全身的热量,全部传给白青也。
他抱着她,偏脸下来贴近她额头,“宝宝,不怕了,我在,我陪着你……”
商仲安的身体,音色,乃至体香都是如此熟悉。
白青也在他的环抱下,抖得不再那么严重,逐渐安静下来。
她缓缓抬起脸,对上那张日思夜想,无法忘却的清雅的脸。
“商商……”白青也嚎啕大哭出来,细瘦回抱住商仲安的腰,“商商,我打不出你的电话……”
商仲安将白青也抱得更紧,眼眶倏然湿润。
空洞胸腔里痛得像有金属利器在切割,翻旋。
“怪我,宝宝,怪我当时没有陪你一起来,对不起……”
白青也哭了好一会儿,身体渐渐在商仲安怀里回温,意识也渐渐清晰回笼。
她感触得到,商仲安瘦了好多啊。
白青也顾不上破败的自己,心里抑制不住地痛,痛他为何瘦去那么多。
是吃不好,还是睡不好?
有那么一秒的自私。
白青也甚至希望她就这么混沌糊涂下去算了。
一旦清醒,她就会重新和商仲安划清界限,分出你我。
可是,理智与伦理道德,不让白青也多一秒钟地贪恋商仲安。
他不再是她的男人。
白青也抬起头,将商仲安用力推开。
“对不起,商仲安,我一时忘了你已经结婚。”
“我离婚了。”
这样四个字,风一样虚幻地响在白青也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