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姥姥笑道:“我看你们这些人都只吃这么一点,亏你们也不饿,难怪说风儿都能把你们吹倒。”
鸳鸯就问道:“今天剩下的菜不少呢,都哪儿去了?”
婆子们回道:“都还没分呢,在这里等着,一起分给她们吃。”
鸳鸯道:“她们吃不了这么多,挑两碗给二奶奶屋里的平儿送过去。”
凤姐儿道:“她早就吃过了,不用给她了。”
鸳鸯道:“她不吃,那就喂你们的猫吧。”婆子听了,赶紧挑了两样装在盒子里送过去。
鸳鸯道:“素云那儿去了?”
李纨道:“她们都在一起吃饭呢,又找她干嘛?”
鸳鸯道:“那就算了。”
凤姐儿道:“袭人不在这儿,你让人给她送两样菜过去。”
鸳鸯听凤姐儿这么说,就让人也给袭人送了两样菜过去。
鸳鸯又问婆子们:“回头要吃酒的分格盒子都装好了吗?”
婆子道:“可能还得等一会儿。”
鸳鸯道:“去催一催他们。”婆子应是。
凤姐儿等人来到探春的房间,就看见她们这些娘们正在说说笑笑的,探春一向喜欢宽敞明亮,所以这三间房并没有隔断。
屋子中间放着一张大大花梨木的大理石大书桌,桌子上堆满了各种名人字贴,还有十个砚台,各种各样的笔筒,笔海里插的笔跟树林似的,
(19厘米以下小的叫笔筒,20厘米以上大的叫笔海)
另一边放着一个巨大的汝窑花囊(花囊:瓶口有不同数量的小孔,方便插那种花枝是软的,花又大朵的花。)
花囊里插着满满一囊的水晶球白菊花,西墙正中央挂着一幅米芾的《烟雨图》,左右两边挂着一副对联,是颜真卿的字,上面写着:
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
(享受山水间的悠闲自在,体验大自然的原始生活。)
书桌上还放着一个大香炉,左边的此檀架上放着一个大观窑的大盘,盘中放着十个娇嫩黄润,小巧玲珑的佛手柑,
右边的洋漆架子上挂着一个白玉做的双鱼挂磬,旁边挂着个小锤子。
(挂磬是一种打击乐器。)
板儿对这儿的环境熟悉了一些,就想要摘下那锤子要敲击,丫鬟们赶紧阻止了他,
他又要吃那个佛手柑,探春挑了一个给他,道:“这个是用来玩的,不可以吃的。”
东边摆着床,拔步床上挂的是葱绿色的绣着花卉草虫的纱帐,板儿跑过去看,说:“这是蝈蝈,这是蚂蚱。”
刘姥姥赶紧打了他一巴掌,骂道:“下流种子,不干不净地乱闯,让你进来看看,就蹬鼻子上脸了。”
打得板儿哭了起来,大家都赶紧过来劝解才平息下来,贾母隔着纱窗往后院看了一眼,道:“后廊檐下的梧桐树长得不错,就是枝条细了些。”
正说话间,忽然一阵风吹过,隐隐约约听到有鼓乐的声音,贾母问:“这是谁家在娶亲呢?这里离街上倒是近。”
王夫人等人笑着回道:“街上的声音哪里能听得到,这是我们府上的那十几个女孩们在练习吹打呢。”
贾母就笑道:“既然是她们在演,不如叫她们进来演习,她们也能出来逛一逛,咱们也可以乐一乐。”
凤姐听了,赶紧叫人去把她们叫过来,还一边吩咐摆下长条桌,铺上红坐垫。
贾母道:“就铺排在藕香榭的水亭子上,借着水声会更好听。
等下我们就在缀锦阁下面喝酒,又宽敞,离藕香榭的水亭子又近,听她们唱戏也能听得清。”大家都说那地方好。
贾母对薛姨妈笑道:“咱们走吧,这些女孩儿们都不太喜欢别人坐在她们的房间里,怕弄脏了,
咱们别没有那个眼力劲,正经去坐回船,喝酒去。”说完,大家都起身走了,
探春笑道:“这是哪儿的话,求着老太太、姨妈、太太来坐坐都求不来呢。”
贾母笑道:“我的这三个丫头都懂事,只有那两个玉儿可恶,回头我们喝醉了,咱们就偏偏去他们屋里闹去。”
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一起走了出去,没走多远,就到了荇叶渚,那里有几个从苏州选来的船娘,早就有两艘棠木船撑了过来,
大家扶着贾母、王夫人、薛姨妈、刘姥姥、鸳鸯、玉钏儿上了这只船,随后李纨也跟了上来,凤姐也上了船,站在船头,也想要撑船,
贾母在船舱里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不是在河里,但水也很深,你还不快点给我进来。”
凤姐儿笑道:“怕什么,老祖宗尽管放心好了。”说完,凤姐儿就用篙子一点,船就开动了,
到了池子中央,船小人多,凤姐感觉船晃得厉害,赶紧把篙子递给了船娘,自己也蹲了下来,
(又菜又爱玩)
接着迎春姐妹等,还有宝玉上了另一只船,随后就跟了上来,其他的老嬷嬷和丫鬟们都沿着河岸跟着走。
宝玉道:“这些破荷叶真讨厌,怎么还不叫人来清理掉。”
宝钗笑道:“今年这几天,哪天让这园子闲着了,天天都在逛,哪还有时间叫人过来收拾。”
林黛玉道:“我最不喜欢李商隐的诗了,但只喜欢他的那一句‘留得残荷听雨声’。偏偏你们又不留着残荷了。”
宝玉道:“果然是好诗句,以后我们就别叫人来拔掉了。”
(双标)
说着说着,大家就到了花溆的长满藤萝的水湾这了,这阴森透骨,两岩上都是枯萎草和残留的菱角,更添了几分秋意了。
贾母看到岸上的房子宽敞明亮,就问道:“这是你们薛姑娘的屋子吗?”
大家都说是的,贾母赶紧让人把船靠岸,然后沿着云步石的台阶上去,大家一起走进了蘅芜苑,就觉得一股异香扑鼻而来。
那些奇异的花草藤蔓植物,越冷越显得苍翠,都结了果实,像珊瑚豆子一样,垂挂下来,非常可爱,
进了屋子,里面就像雪洞一样,没有一件供人赏玩的器物,桌子上只有一个土定瓶,瓶中插着几枝菊花,还有两本书,
还有一个装茶叶的小匣子和茶杯,床上只挂着青色的纱帐,被子也十分朴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