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婆子道:“不是好好地死的,是胡闹死的,求太太赶紧派人过去料理料理吧。”
说完就要走,王夫人又好气又好笑,说:“这婆子真是糊涂了,琏哥儿,不如你过去看看吧,别理那糊涂东西。”
那老婆子没听见王夫人叫贾琏过去,只听见她说别理她,于是她就赌气跑回去了,
这边的薛姨妈正着急,等半天还没把人等来,好不容易看见那老婆子回来了,
就问道:“姨太太派谁过来了?”
那老婆子叹了口气说:“人啊,最怕遇到什么急事难事了,什么好亲人,看来都是没用的,
姨太太不但不肯照应我们,反而骂我糊涂了。”
薛姨妈听了,又气又急,道:“姨太太不管,那你姑奶奶是怎么说的?”
那老婆子道:“既然姨太太都不管,我们家的姑奶奶自然就更不会管了,所以就没去找她。”
薛姨妈啐了一口道:“姨太太是外人,姑娘是我生的,怎么可能不管。”
那老婆子这才反应过来,道:“对哦,我再去一趟。”
正说着,就看见贾琏过来了,给薛姨妈请了安,安慰她,说:“我婶子听说弟媳妇死了,
问那老婆子,怎么都说不清楚,把婶子都急坏了,所以派我过来问个明白,
还叫我在这里处理处理,该怎么办,姨太太尽管说。”
薛姨妈本来被气得直哭,听了贾琏的话,就笑着说道:“二爷费心了,我说姨太太对我是最好的,
都怪这老货说不清楚,差点就误了事了,请二爷坐下,等我慢慢地告诉你。”
薛姨妈接着说:“不为别的什么事,是因为儿媳妇不是好好的正经死法。”
贾琏道:“是因为兄弟出事了,想不开寻死的?”
薛姨妈道:“要是这样倒还好,前几个月里,她天天蓬头垢面地疯闹,
后来听说你兄弟被判了死罪,虽然她也哭了一场,之后就开始涂脂抹粉了,
要是我说她,她就跟我没完没了地大吵大闹,我也就懒得理她了,
有一天,不知道她怎么的,要香菱去陪她,
我说:‘你放着宝蟾不用,还要香菱干什么,再说了,你也不喜欢香菱,何必招自己生气。’
但是她不肯,我也没办法了,就叫香菱到她那屋里去了,
可怜的香菱不敢违背我的话,带着病就过去了,没想到她对香菱很好,我倒是高兴,
你大妹妹知道了,就跟我说:‘就怕她没安什么好心。’我也没往心里去,
前几天香菱生病了,她还亲自去做汤给香菱,没想到香菱没那个福气,
汤才端到跟前,她自己就烫到手,连碗都摔碎了,我本来以为她会迁怒到香菱身上,
结果她一点都不生气,还亲自拿笤帚扫了碎片,拿水把地给冲洗干净了,两人还和好如初,
昨天晚上,又叫宝蟾去做了两碗汤,说是要和香菱一起喝,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她在屋里两脚乱蹬,宝蟾急得大叫,后来香菱也扶着墙出来叫人,
我赶紧跑过去看,就看见儿媳妇鼻子眼睛里都在流血,在地上乱滚,两只手在胸口乱抓,两只脚乱蹬,
把我吓得要死了,问她,她又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叫唤,折腾了一会儿就死了,
我看那情景像是服毒了,宝蟾就哭着揪住香菱,说她下药毒死了奶奶,
我看香菱也不是那种人,再说了,她都病得起不来,怎么下毒害人呢,
没办法,宝蟾就是一口咬定,是香菱下毒毒死了人。
我的二爷,你说,这叫我怎么办,只能硬着心肠让家里的老婆子们把香菱捆了起来,交给宝蟾,然后就把房门从外面锁上了,
二爷你是明白人,这事要怎么办才好?”
贾琏道:“夏家知道了吗?”
薛姨妈道:“也得把事情搞清楚才能去通知他们啊。”
贾琏道:“我看这事,得报官,官府才能处理得了,
我们肯定会怀疑宝蟾,别人就会说宝蟾为什么要毒死她奶奶呢,这也没有合理的解释啊,
要是说是香菱干,竟然还说得过去。”
正说呢,荣国府的下人进来说:“我们二奶奶过来了。”
虽然贾琏是大伯子,但因为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所以也没有避讳,
宝钗进来给母亲请了安,又跟贾琏打了招呼,然后就往里间的屋里和宝琴一起坐了下来,
薛姨妈又把事情说了一遍。
宝钗就说:“要是把香菱捆了,不就等于我们也认为是香菱下毒毒死人了吗?
妈妈说这汤是宝蟾做的,就应该把宝蟾捆起来问她啊,
再一边派人去通知夏家,一边去报官才是。”
薛姨妈听了觉得有理,就转头问贾琏,
贾琏道:“二妹妹说得对,报官还得我去办,我托刑部的人,到时候验尸和录口供的时候会照应的,
只是要捆了宝蟾放了香菱恐怕有点难办。”
薛姨妈道:“并不是我要捆了香菱,我是怕香菱本来就在病中,她受了冤屈,万一想不开,要寻死,又搭上一条人命,
所以才把她捆了交给宝蟾的,也算是个办法。”
贾琏道:“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我们这么做,倒是帮了宝蟾了,
要放都放,要捆都捆,她们三个本来是在一起的,只要叫人安慰安慰香菱就行了。”
薛姨妈就叫人把门打开,进去,宝钗就派了几个带来的人帮忙把宝蟾也绑了起来,
只见香菱已经哭得死去活来了,宝蟾反而得意洋洋的样子,
接着看见有人要捆她,就开始乱叫起来,但是她哪里比得上荣府的人能叫唤,就这样把宝蟾也捆了起来,
把门敞开着,叫人看着,派去通知夏家的人也已经过去了。
那夏家以前不是住在京城的,但是因为最近几年,家道中落,又惦记着女儿,最近就搬到了京城,
夏金桂的父亲已经没了,只有母亲,又过继了一个混帐儿子,把家业都败光了,还时不时来薛家,
那夏金桂本来就是水性杨花的人,哪里守得了空房,更何况她心里还天天惦记着薛蝌,
就有些饥不择食的意思了,但是无奈,她这个过继的兄弟又是个蠢货,
虽然也感觉到了点什么,但是还没有搞出什么名堂了,所以夏金桂也经常回家去,补贴一些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