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说完,直接转身带着人走了。
淑静殿内一片压抑的寂静。
罗玉簟一双手紧紧握紧,连指甲掰断了都未曾松开。
秋霜担忧地看着主子,低低地问了声。
“娘娘,现在该怎么办?”
罗玉簟目光阴沉,缓缓松开手,让断掉的指甲掉在地上。
同时滴落的,还有几滴殷红的血液。
李成泽原本在把玩着手里的小木剑,突然看到了地上的血滴,惊得叫了起来。
“娘!您受伤了?”
罗玉簟脸色的阴沉刹那间收起,换上了温和的面容。
“娘没事,只是被指甲刮到了。”
说话的功夫,宫女飞快跑进去取药膏。
罗玉簟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拉着儿子往里走。
“你今日怎么会想着去凤来宫?怎么也没叫人回来告诉娘一声呢?”
李成泽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
“对不起,娘,我忘了。小四之前总是炫耀父皇给他的宝剑,我一直很想看。皇后娘娘来接小四时,问我要不要去,我就去了。”
罗玉簟的手紧了紧。
“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呀!就是说我太瘦了,问是不是小厨房的饭菜不好吃,然后留我一起吃了晚膳。娘!凤来宫小厨房的饭菜好好吃,有一个脆脆的鱼肉,我从来没吃过。”
李成泽说起吃的,眼睛都亮了许多。
可紧接着,他就注意到他娘的眼神不对,急忙捂了捂嘴。
“对不起,娘,我不该贪吃的。”
罗玉簟抿了抿唇,心思全都在姜挽月身上。
姜挽月这是想拉拢泽儿,把他抢过去吗?她已经有亲生儿子了,还想抢我的儿子不成?
她不可能成功的!
她心里不断呐喊着。
可……万一呢?
毕竟她是皇后啊!要教养皇子,谁能说不?当初她还不是皇后、太子妃时,皇上就把嫡子嫡女交给她管教了。这么多年,宫里宫外,姜挽月的名声都很好,可以说是毫无破绽。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从太子身上想办法……实在是等了六七年,都没找到机会对姜挽月下手。
本以为是一石二鸟之计,既能毁了太子,又能离间皇上和姜挽月,可没想到皇上直接杀了那丫鬟,把这件事按了下来。
到现在,都过去好些天了,太子也好好的。
这让罗玉簟很是挫败。
但她也只是挫败而已,并没有担心起自己的处境。
那些事,她没有直接插手。
没有证据,就算姜挽月想要定自己的罪,也做不到。
这些,让罗玉簟这段时间一直沉得住气。
但也只是到今天为止。
罗玉簟拉着儿子坐下,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盘问了好几遍,直到李成泽都被问烦了,她才放他回去歇息。
手上的伤已经上了药,包扎好了。
罗玉簟看着手上的纱布,半晌不语。
天早已黑透,淑静殿变得更加冷寂。
她平时并不喜欢屋内太亮,所以,宫女们按照她平日的习惯,只留了两支蜡烛。
屋内昏黄,屋外幽黑。
时明时暗的烛光,映照在她脸上,落下层层叠叠的阴影。
秋霜把其他宫女都遣了出去,只自己一人留在屋内伺候。
许久之后。
她听到了主子的声音。
“秋霜,我想吃乌鱼丸了,明日让厨娘出宫一趟吧!”
秋霜一凛,眼神变了变。
“娘娘,现在还不是吃乌鱼丸的时候吧?”
她意有所指地问道。
罗玉簟扯了扯嘴角。
“人家都把手伸到我面前了,难道我还要继续忍吗?”
“可是……”
秋霜还想再劝。
罗玉簟却听不下去了。
“事到如今,只能搏一搏了。”罗玉簟猛地一挥手,将纱帐上挂着的金丝镂空香球拽了下来,“若是成最好,就算不成,也不会影响到我,顶多是受些冷待。”
她霍得站了起来,看了看四周,忽然轻笑一声。
这笑声中,带着多年积攒的压抑和悲凉。
“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得够久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秋霜吸了吸鼻子,用力点了点头。
“是,奴婢这就去跟厨娘说去。”
她蹲下身,深深一福,接着,转身退了出去。
淑静殿位于皇宫后苑的最西边,和掖庭,不过一墙之隔。尽管每日从掖庭来往皇宫的人很多,可淑静殿却是皇宫中最冷清的地方。
皇帝不来,就算有再多的下人,又有什么用?
罗玉簟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侍寝是什么时候了。
早在东宫时,李策就厌弃了她。
不,好像更早,在王府时,李策就不招她了。
想起在王府时,她还有过期盼,有过念想,也有过埋怨。曾经她也得宠过,只是那太过短暂,昙花一现,她还来不及做什么,恩宠就没了。
那之后,她还试图重新获得李策的欢心,想过不少办法。
可有什么用呢?
李策的眼中,只看得到姜挽月。
明明她也不是如何绝色,可偏偏李策对她就是欲罢不能。
凭什么?
李策为了她,帮姜家平反,给姜家高位,甚至将嫡子嫡女都交给她管教,为她的后位铺平道路。
明明自己是先来的,明明泽儿比李成煦年长!
凭什么?
凭什么!
“姜挽月啊姜挽月,你得宠太久了,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你跌下来吧!”
罗玉簟摩挲着手上的纱布,低声自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