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转头看着已经沉睡的李策,姜挽月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她披上了一件衣裳,走到了外间。
守夜的宫女听到动静,赶忙上前来。
“娘娘?”
姜挽月摆了摆手,站在里外之间,看着殿门外方向。
“琼枝呢?”
守夜的是去年提上来的宫女慧苏和流苏。
慧苏有些茫然:“今夜不是琼枝姐姐值夜,想来她应该早就睡下了吧!”
“你去她房中瞧瞧。”
姜挽月命令道。
慧苏屈了屈膝,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很快,她回来了。
“回娘娘,琼枝姐姐在房中呢!她睡得熟,奴婢没有叫醒她。”
姜挽月“嗯”了一声,接过流苏刚刚沏好的茶,忽的问了一句。
“你进去的时候,有没有看到琼枝房中,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慧苏记性很好,但凡她见过的人,下次再见面,必定能认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她才到姜挽月身边伺候还不满三年,就被提到了二等宫女的原因。
她仔细回想了一番,才开口说了起来。
“琼枝姐姐屋中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奴婢之前从来没闻到过。房中没有花木,也没有燃香,奴婢想着,应该是熏衣裳用的香?”
她说完,忍不住拿眼角偷偷打量着主子的神色,但没能从主子脸上看出什么意思来。
慧苏寻思着,娘娘这是不满意?
娘娘这么问,是觉得琼枝有什么不对劲?
慧苏心中一动,眼睛快速地眨了两下,接着又开口。
“对了,说起来,琼枝姐姐近来经常出门,说是认了个干弟弟。”
姜挽月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偏过头,看向了她。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具体的奴婢也不知道,是上个月奴婢见琼枝姐姐和一个外面的内侍说话,琼枝姐姐怕奴婢误会,解释说是她认的干弟弟。”
姜挽月眼神动了动,带着意味不明的味道。
“她叫你不许跟旁人说?”
慧苏点了点头。
姜挽月眉梢微挑。
“那内侍,你认得吗?”
慧苏再次点了点头。
“奴婢认得,那内侍原是太吉殿的,那时候太子殿下还未出宫,经常差小内侍们送东西来,这个叫做小亮子的内侍,来得格外勤,十次有八次都有他。后来太子殿下搬去王府,这小内侍也跟着去了。”
所以她上个月见到小亮子,才会觉得奇怪。
姜挽月抬手轻轻拂过耳鬓的发丝,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
“果然……”
比起后宫其他那些妃嫔,罗玉簟可以说是很聪明了,早早就准备了第二条路。
利用太子身边的内侍,蛊惑她身边的宫女。
姜挽月并不相信琼枝是被人收买的。琼枝她们几个,跟着她多年,忠心不假,多半是中了算计,被人蒙骗。
这些年她这个皇后对太子的态度,前朝后宫都看在眼里,就连姜家也都是支持太子的,琼枝这些宫女们,对太子身边的人,没那么强的堤防心,遇到事说不定还会护上一护。
现在,就只等罗玉簟再次出手了。
姜挽月在外间站了有一刻钟,叮嘱了慧苏流苏几句,这才回了内室。
这天起,李策和姜挽月恢复了从前的亲密。
到了中午,姜挽月会去两仪殿陪李策用午膳。到了晚上,有时候她会歇在那儿,但大多数时候两人会回凤来宫安寝。
外人并不知道这期间帝后之间出现了隔阂,唯有知道内情的人,纷纷松了口气。
又几日过去,太吉殿重新整修完毕,李策招来钦天监,将搬家之日选在了五月底,这是最近的一个吉日了。
除了李成泽和李成煦之外,德妃抚养的五皇子李成琦,也要一起搬。
朱烟很舍不得。
但在女儿的劝说下,还是同意了,当天就开始给琦儿整理东西,第二天打发人去太吉殿收拾住处。
时间一天天过去,淑静殿却一直没有动作。
大理寺卿被李策斥责一顿过后,很快了解了晚霞那桩案子,似乎再没有别的举动。
就这样,到了三位皇子搬家的这一日。
东西已经陆陆续续送到了太吉殿,现在只剩三位皇子本人和一些随身之物。
虽说只是孩子们搬家,但该有的仪式还是得有。
李策今日有事要忙,没能过来,便让梁高升送了礼物过来,三个人都是一样的马鞭。
马鞭只是个意头,他真正送的,是马。
煦儿最是兴奋,拿着马鞭就要跑出去骑马,被姜挽月拉住。
“还有别的娘娘们和你大哥大姐姐她们没来呢!等见完了人再去。”
煦儿忍住了,乖乖跟在姜挽月身边。
最先来的,是朱烟。
朱烟牵着李成琦,时不时低头叮嘱几句,脸上写满了不放心。
李成琦身子不大好,从小就病歪歪的,过了七岁才好了些,但朱烟仍不放心,不许他骑马射箭,就连跑得快一些都不允许。
但小男孩,对于马,大多是向往的。
这不,这孩子手里紧紧握着李策送的马鞭,瘦瘦的小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
一进殿门,飞快朝姜挽月行了一礼后,他就跑向了两个哥哥。
“三哥、四哥,我也有。”
李成泽打量着他瘦小的身板:“你能骑马吗?”
李成琦还没说话呢,煦儿直接一拍胸脯。
“小五不怕,四哥带你。”
姜挽月和朱烟见他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同时笑出声来。
话是这么说,但做是不可能做的。
煦儿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呢!
不过,宫里是有跑马场的,让教骑射的武先生带着孩子骑两圈,不是什么大事儿。
朱烟本来还有些担心,在姜挽月的劝说下,也渐渐放下心来。
没过多久,容妃带着小公主过来了。
接着是李成玉。
她给三个弟弟一人送了个扳指。
只是,挑东西时没顾及到三个人大小不同,这三个扳指,没有一个能戴上的。
都太大了。
李成泽和李成琦都客客气气地道了谢,只有煦儿,直接就是抱怨。
“大姐姐,这东西煦儿戴不上啊!你还是拿回去吧!”
李成玉眼珠子一瞪。
“送出去的礼哪有收回来的道理?给你就收着,等你再长大些就能戴上了。”
她抬手拍了拍煦儿的脑袋。
“你看小三和小五,多乖,就你,话那么多。”
煦儿理直气壮:“先生说近朱者赤,煦儿是跟大姐姐你学的。”
李成玉气得“哇”的叫了一声,伸手去拧小屁孩的耳朵,结果被煦儿灵敏地躲开了。
“你有种站住别躲!”
李成玉撸了撸袖子。
煦儿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跑了。
两个人,一个跑一个追,一个哇哇大叫,一个哈哈大笑,热闹极了。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这儿好热闹啊!看来是我来迟了,皇后娘娘别见怪。”
姜挽月的目光,从追跑打闹的孩子们身上,转移到了门口,看到了一身湖蓝宫裙的罗玉簟。
她眉梢微挑,露出个深邃的笑容。
“淑妃来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