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秦倡重重地叹了口气,朝赵渊深深鞠了一躬,“罪臣秦倡,感皇恩浩荡,也感激赵大人亲自送雯儿与罪臣见上一面。”
赵渊微微颔首,他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复杂的情绪。
他扶起秦倡,轻声说道:“秦老,此去灵州,山高水长,您万万保重身体。”
秦倡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坚毅:“赵大人,我秦倡一生为国,从无二心。今日虽身陷囹圄,但心向大明,绝无怨言。只是……”他顿了顿,声音略显哽咽,“只是雯儿年幼,我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归,还望赵大人能代为照顾一二。”
赵渊拍了拍秦倡的肩膀,缓缓说道:“秦老,我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护秦二姑娘周全。”
对于秦家落难一事,秦倡心里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正妻死后,他娶了刘婉怡做续弦。刘婉怡貌美,却是个无脑的,她纵容她的那些个亲族子弟们,仗着秦笙是皇后,在敦阳城横行霸道,欺压民女,恶事做尽。
秦家倾覆,是早晚的事。
赵渊与秦倡寒暄完,向外走了几步,背对着二人,留给他们父女独处的空间。
“爹爹——我好怕——爹爹——”
这几日,秦雯终日待在暗无天日的天牢里,眼睛特别畏光,双腿也有些使不上力气。见到父亲,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嚎啕大哭起来。
“雯儿啊,不是爹不去救你。实在是,”他无奈地看了一眼赵渊,“上面给了话,任何人不得探监。”
“爹爹,爹爹要被充军,我娘,我娘和我都要被官卖,怎么办啊爹爹?都是雯儿的错啊爹爹!”
秦雯哭得泣不成声。
“雯儿,别哭。”秦倡轻抚着秦雯的脸庞,“这一切不是你的错。天意让我们秦家走到这种地步,谁都奈何不了。你要记住,无论身在何方,都要想尽一切办法,活着。”
秦雯紧紧抓住父亲的手,泪水模糊了视线,哽咽道:“父亲,女儿不孝,不能侍奉您终老。”
“雯儿,别这么说。你活着,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安慰。”秦倡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眼中却满是不舍。
“时间到了。”赵渊在一旁适时提醒。
秦雯依依不舍地同父亲告别。
此后一别,不知今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另一边,宋瑾的牢房内,一片死寂。
宋瑾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牢里唯一的亮光,想起自己入宫的初衷。
起初,他是深爱着秦笙的。虽然他们宋家是医学世家,可他志不在此。
为了能近距离守着秦笙,他才费尽心思进了太医院,不择手段地往上爬。
他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来到她的身边,却发现,她虽然对自己还有少年时的感情。可那份感情,不过是秦笙在赵益那里得不到回应时的替补。
他不要做其他人的替补,他要,取而代之。
可如今,泱泱阖族,被他的私欲与贪婪所摧毁。
“我到底,做了些什么啊。”宋瑾喃喃自语,泪水无声地滑落。
腿上溃烂的伤口,和被猫咬过的那处,发出腥臭难闻的气味。夜间的时候,他经常被闻着气味前来啃噬他身体的耗子惊醒。
他心里明白得很,皇上这是故意在折磨自己。
最终,在无尽的痛苦与自责中,宋瑾做出了决定。他拿起一旁的碎片,毅然决然地刺向了自己。
暗无天日的天牢里,一条人命悄无声息地丢在了百虫息声的深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