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洲鹤把宋西市的一乘人马留在京都,防备有倭国人图谋不轨。自己带着剩下的九百人,浩浩荡荡出发了。王宪也跟他一起出发去石见,因为那里还有罗三九等人需要封赏。
大军浩浩荡荡地出了京都,向北直奔鸟取,引得京都的百姓又一次围观。延历寺的鹫津和尚带着几个山法师也在围观的人群里,看着一队队背着铁炮的军士步伐整齐地从他们眼前经过,他们心里都直打鼓。
“倭国就是倭国,你看路边那些和尚,怎么恁地猥琐?”王宪的眼睛扫到了鹫津和尚那群人,不禁随口说道:“就冲这长相,都破了戒了。”
杨洲鹤笑着说道:“公公是龙国人见多了,才会有这样的感觉,不过,这些倭国和尚也确实没法跟龙国的得道高僧相提并论,一看个个就都是酒肉和尚,六根不净。”
“哈哈,说的也是,咱家确实是拿咱们龙国的标准来看他们了。”王宪开怀大笑。
两人说笑着从鹫津和尚的面前经过,谁都没把这几个猥琐的和尚当回事。当然,人声嘈杂,鹫津和尚也不知道刚刚两个骑马的龙国大官在说他们。他只是被眼前的大军给震惊到了。
“搜达呐,龙国的天军,怎么看都不像是我们能够一战的对象。”鹫津和尚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那天听了座主的法旨,他们这些山法师四散而去,但大部分的人就跟他一样,无头苍蝇一般在京都附近打转。
倭国社会是很强调等级的,下克上的基础是你得见得到上,所以一般都是家臣干掉家主之类的。要干掉幕府将军,你起码是个大名起步。像鹫津和尚这种山法师,说白了就是一群剃着光头的土匪,要让他们去联络大名,基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任务。
所以,这些山法师下山之后,多半都是去各个非敌对的寺庙,拉拢跟自己一个档次的法师,来加入抵抗龙国的队伍。现在鹫津和尚身边,除了他和几个一同下山的山法师以外,还有几个从京都其他寺庙拉过来的和尚。
“鹫津兄,这就是你说的龙国的军队?”被鹫津和尚从林丘寺拉过来的安城和尚嘴巴张得大大的问道。
“是的,安城君。”鹫津和尚咽了下口水:“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样子。”
“说的是呢,所以,你们比叡山打算怎么跟这些军队作战?”安城和尚的腿肚子有些发软,龙国军士走路时发出的整齐的脚步声,让他感到心悸。
“座主大人回来之后,自然会安排的吧。”鹫津和尚不确定地说道:“不管怎么说,他们都不是我们倭国人,我们应该反抗不是吗?”
安城和尚没接茬,倒是前面看风景的人回过头来骂了一句:“八嘎,要反抗你们追到石见去,不要连累京都的人。”
“你……”鹫津和尚想要发作,但前面仍在不断地过兵,他只能把一肚子火气压下,恶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
一群倭国的小孩子,跟在行军队伍旁边奔跑,一边跑一边喊着“板载”。一个大概四五岁的孩子,跑着跑着,摔倒在地,倒在了正在行军的军士面前。
这一刻,所有围观的倭国人的呼吸都停止了,那些看上去威武无匹的龙国天军,个个都不苟言笑,那个小孩子或许注定悲剧了。
这时候,令所有人惊掉下巴的一幕出现了,龙国的军士蹲下来,把那小孩子拉了起来,用温柔的声音说道:“慢点跑,不要跑到行军的队伍里来,被踩到会受伤的。这个给你。”说着,军士摊开手,递了一块糖果给那个孩子。
小孩子懵懵懂懂地站在路边,手里拿着那块来自东瀛宣慰司的棕色糖果,刚刚的军士已经回到队伍里,只留下一个背影。孩子的母亲战战兢兢地跑过来,一把把孩子抱到路边,不停地向路过的军士们鞠躬。
这一幕落在围观的倭国人眼里,让很多人都感觉到眼睛一热,似乎有什么从来不曾有过的东西进了眼睛。
“大明板载!龙国板载!天军板载!”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声喊道。
随即更多的人加入了进来,板载声此起彼伏。已经走出一段路的王宪和杨洲鹤,听到这声音,不禁在马上回头张望。
“老师诚不欺我也。”杨洲鹤兴奋地说道:“这一定是老师说的,人民军队的精神被倭国人感受到了。”
“哦?”王宪饶有兴趣地看着杨洲鹤:“杨总兵,看样子您现在是真的被咱们的都指挥使给征服了。”
“嗯,服了,我杨某人还从来没有这样佩服过一个女流之辈。”杨洲鹤向右虚抱拳说道:“定国夫人之军事才能,远在杨某之上,可以这样说,杨某当年若是遇到老师,定然拿不到这个武状元。而且,老师料事如神,提前就知道,部队行军定会有小孩追逐,所以让每个人都带了几块糖果在身上。这不知道是哪个人,给了小孩子糖果,你看,这倭国人的心不就向着龙国了么?”
“妙啊,妙!”王宪也感叹道:“你这样一说,咱家也佩服这位当代花木兰了。这个都指挥使,她可真是实至名归。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也。”
人是群体型动物,人处在群体之中时,情绪会被其他人同化,裹挟。很快,局面就变成了京都百姓欢送天军出城,当然,有很多小孩子也幸运地得到了糖果。京都百姓并不是没见过军队,甚至就在不久前,大名们为了争夺幕府将军,还冲进京都烧杀抢掠。
龙国军队的仁义,让他们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在这个时间节点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倭国的归属感,而且一直倭国都是龙国的藩属国,在身份认同上,做个龙国人显然要比做倭国人更有心理优势。
洪丽用了几斤糖果,换来了京都百姓的依附。在百姓高呼“板载”的时候,那群山法师们,竟然也被人群感染了,跟着一起叫了半天“板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