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菜。
    菜上好，周言初第一筷子先夹给宋昀：“多吃些，中午见你没怎么吃。”
    他这么一说，宋昀才想起来中午自己确实没什么胃口。
    究其原因，是因为在飞机上想到了他和林清晗的那些事。
    此刻，宋昀却觉得有些心虚，仿佛是她在无理取闹，虽然她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为了掩饰内心的异样，宋昀专心对付面前盘子里的食物。
    周言初也没再开口。
    他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更何况自小家教严谨，“食不言寝不语”是基本的要求。
    中途的时候，宋昀悄悄看了周言初一眼。
    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绅士的人，可越是这类人，对女人来说越是危险。
    谁都猜不准他们的绅士和温柔是只对一人，还是对所有人都是如此。
    怕的是，他只是展现了教养和风度，她却傻傻地想多了。
    宋昀收回思绪，她真的很不喜欢这样患得患失的自己。
    吃完饭，两人和老板告辞离开，周言初让司机把车开去了附近的一片住宅区。
    车停在路口，下了车，宋昀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过去，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另类，却是无比震撼。
    宽阔的道路把两边割裂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左边是高档住宅楼，灯火通明，绿化很好，环绕一周的红色塑胶跑道上，有很多穿着运动服的人在夜跑。
    而在仅隔着一条马路之遥的右边，是一个老旧棚户区，房屋低矮破旧，交通混乱，住的人更是鱼龙混杂。
    截然不同的场景，就这么奇异地在被糅合在同一幅画面中。
    宋昀看了许久才收回视线，扭头问周言初：“为什么来这里？”
    周言初也回头看她，夜色里，他的眉眼格外温柔：“这是我在这儿的寰宇子公司做的第一个项目。”
    晚风送来凉意，也送来多年以前的记忆。
    宋昀回头看他，深蓝的夜幕下，周言初站在那儿，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遥不可及。
    她默默收回视线。
    周言初突然握住她的手，就像无数丈夫握住妻子的手那样自然，偏偏这一幕发生在他们身上，宋昀呼吸都凝滞了。
    周言初的声音和神情一样温柔：“边走边说。”
    宋昀过马路时无心看其他，目光落在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
    她的掌心微凉，而他的掌心滚烫。
    就像她和他，云泥之别，人生却又奇异地交缠在一起。
    周言初带她去了那片棚户区。
    那里房屋低矮拥挤，分布错乱，道路狭窄，路面坑洼不平，路两边摆放着各种生活用品，将道路占去了一大半，往来人流混杂，有叫骂声、孩子的哭闹声……嘈杂喧嚣。
    正走着，一条狗突然从漆黑的巷子里窜出来。
    宋昀毫无防备，被吓了一跳，转身扑进身后人怀里。
    直到再也听不到狗叫声，她才将埋着的头从他胸前抬起，撞进周言初带着笑意的眼里。
    宋昀有些不好意思地松手，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周言初：“怕狗？”
    宋昀点头。
    她确实怕狗，小时候被邻居家咬断了绳索的藏獒追过。
    就是秦怀安养的那条藏獒，后来秦怀安为了哄她把那条狗送走了，但被狗追着咬的阴影却在宋昀心里扎了根。
    待她完全平静下来，周言初才带着她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道：“你猜这里为什么没有被一起改造？”
    宋昀摇头。
    周言初笑了笑，接着说：“其实左边那块地的改造，当年也遇到了很多困难，所有人都不看好寰宇在这上面的投资。”
    宋昀：“结果呢？”
    周言初：“结果寰宇净赚了上百亿，这个项目之后，所有开发商都开始对旧城区改造感兴趣，右边这块地的价格跟着水涨船高。”
    宋昀是学金融的，周言初虽然言简意赅，但她已经猜到了整个故事。
    宋昀：“右边这块地现在的价格已经超出了寰宇的预期，不是拍不起，但利润空间不足，所以寰宇不做。”
    周言初笑了：“高材生确实不同。”
    这样的夸赞，宋昀曾经从无数人口中听到，偏偏周言初说出来，就让她有些面红耳赤。
    她接着问：“那别的开发商呢？”
    他们不一定有寰宇算得这么精确。
    周言初：“确实有这样的冤大头，但他们把地拿到手之后，就发现这里头困难重重，要解决的不光是钱这么简单。”
    宋昀点头。
    旧城改造，不光是把房子推倒了重建这么简单，里头的人鱼龙混杂，矛盾纠纷不会少。
    换句话说，周言初二十岁出头时做到的事，很多人兴许一辈子都做不到。
    宋昀脚步停在了原地。
    周言初走了两步，回头看她：“怎么不走了。”
    宋昀盯着他：“周言初，我觉得，你挺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