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慕缘浅红着眼眶看着江京墨，但是后者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本就是强弩之末了。”
慕缘浅眼神中的希冀彻底被打散，她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地上的尸体，眼泪大颗大颗落了下来。
周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掺杂着慕缘浅低低的啜泣声。
许逢醉的状态也好不了多少，她沉默着，眼眶通红，良久她才抬起头来看向江京墨。
“他现在还能清醒过来吗？”
江京墨点头，伸手在他身上点了两下。
须臾，许逢醉怀中的少年眼睫微颤，而后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中透着几丝清明，待到他看清许逢醉的面容时，眼中闪过几分光彩。
“咳咳…咳…师姐……”
齐书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但他脸上却是带着笑。
“你和慕师妹都来了啊……”
许逢醉颔首，她眼眸通红，朝他勉力强一笑，而慕缘浅则直接扑跪在齐书身旁，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一滴一滴砸在了齐书的手背上。
“咳…咳…师姐，是我…没用，没把师弟师妹们…带出去…”
“不怪你，不怪你，是师姐来晚了……”
许逢醉喃喃道，她看着齐书此刻濒死憔悴的样子，终究是再也忍不住，一滴泪从脸颊上滑落。
如果当初她早发现这里的情况，如果她在齐书他们断联时早点下来，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都怪她，是她发现的太晚了。
但齐书却是抬手擦拭掉了她脸颊上的泪，他是那么虚弱，他马上就要死了，但还是温声安慰着他的大师姐。
“师姐…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太过冒进，才中了他们…的圈套，还连…累了师弟师妹。”
他又转过头看向慕缘浅，那双苍白的手轻轻在她头上拍了拍，慕缘浅早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感受到他的动作，她死死握住齐书的手。
“师兄，师兄，我再也不耍小性子了，我再也不吃寻江城的糕点了，你别走，我求你别走……”
齐书轻轻扯动了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别哭了，傻丫头…师兄只是比你先走一步…师兄还是会…一直陪着你的…夜晚的星星…山涧的风…我会一直在。”
“只是以后…要缘缘自己买糕点了，师兄…其实这次也给…你买了，在我的…空间袋里，你记得…拿回去吃。”
“不过…应当凉了。”
慕缘浅不住的摇头，她此刻甚至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只是攥着齐书的手愈发的紧，仿佛一松手，这个人就再也消失不见了。
九霄宗的众人在旁边站着，说不动容是假的，季初禾的眼圈已经红了大半，安漾则是早就钻到江京墨的怀里掉眼泪去了。
南寻看着许逢醉怀中的齐书，明明上次在宗门大会相见时他还是个鲜活的少年，再度重逢竟又是生死离别。
世事无常。
齐书早就瞅见了门口的众人，他朝几人笑了笑，眸中的感激不假。
“原来是…南道友你们啊…那我…就放心了，这牢中的人…都有救了……”
九霄宗众人沉默，哪怕是南寻也只是张了张口，但什么也说不出，齐书的一句话，倒险些给他眼泪逼出来。
什么人啊，自己都要死了还想着别人。
想着，南寻的眼眶却不自觉红了几分。
傻。
“你放心，这地牢中的人都救下了。”
到了最后，还是江京墨出了声，她一手抱着安漾，眼中不乏动容，但她明白，齐书此刻需要这个结果。
“谢谢你们……”
这是齐书最真挚的感谢。
说完，他的目光这才落到了许逢醉身上，他最后朝这位最为敬爱的师姐露出了个笑容，语气坦然而又轻松。
“杀了我吧，师姐。”
许逢醉的身子猛然一顿，随即指尖颤抖了起来。
“我知道…老城主在我的心口…放了东西，他与我…说了，那东西…会让我发狂…”
“我不想变成那样……”
“所以，杀了我吧……”
许逢醉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泪一颗颗滚落，她看着怀中少年祈求的目光，指尖攀上腰间的佩剑。
她忽然看到了十五岁的齐书，那时他刚入门，整天跟在她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师姐。
他不爱修炼，总爱调皮捣蛋，每次被师尊发现，就爱往她身后躲。
那时的他说……
“师姐，帮帮我吧。”
今日他说…
“师姐，杀了我吧。”
后来慕缘浅进了宗门，被长老收作弟子，而那时她与许逢醉的关系微妙，走动不多，而且那时的她性子孤僻，不招人喜欢，所以鲜少有来往的朋友。
但齐书却总爱去长老那看她，全然把她当自己妹妹一般疼，做什么都由着她，硬生生将她的性子养得开朗了起来。而且他最看不得她的眼泪，她一哭，他比谁都要心疼。
但今日，他狠狠甩开了慕缘浅的手，让江京墨把她带了出去，由着她哭闹着被拖了出去。
他说：“她年纪还小，看到他的死状会被吓到的……”
许逢醉已经将剑抽了出来，但是握剑的手却是颤抖着，迟迟不肯刺向齐书的心脏。
她一边哭一边笑，样子难看极了。
“难道师姐就不会怕你的死状吗？”
齐书看向她的眸子亮亮的，仿佛也盛了两汪泪在眼中，他缓缓摇了摇头
“师姐不会害怕的。”
“为什么？”
“因为师姐是世上最勇敢的人。”
许逢醉突然就被他这句话逗笑了，但笑着笑着又哭了，她一点都不勇敢，她一点都不想杀死自己看作家人的师弟。
齐书就那么看着她，目光沉沉的，脸上的笑意不减，但是动作却是很快。
他抢过了许逢醉的剑，狠狠插在了心口上，感受到心口处的疼痛，他突然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
他记得当初在织梦兽的幻境中，众人也是这么捅向自己的心口的，但那时他没敢，只是吃了毒药。
今日也算是还回来了。
齐书抬眸，对上许逢醉震惊的目光，露出了个温和的笑。
“师姐不会害怕的，但是师姐会愧疚一辈子。”
“我不想让师姐愧疚一辈子。”
“我要师姐辉煌灿烂的度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