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始祖见状，眸中的杀意立刻收敛了几分，沈书黎眼中的金光这才缓缓淡去。
    “你在这待了两千年，你不可能还没有发现，除了你以外，你所有后人的魂魄早就失去了神智……”
    江京墨的声音继续响起，但那季家始祖却是笑了，笑得极为猖狂。
    良久，他停了下来，他紧紧地盯着江京墨，缓缓开口。
    “他们要是有神智的话，那我怎么办？”
    江京墨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
    “天之眼只能有一个，如果他们有神智的话，那我岂不是就做不成天道了。”
    “你是故意的。”
    江京墨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肯定。
    “什么故意不故意的，没有我，哪来的他们，我是他们的始祖，我有权决定他们的生死！”
    季家始祖的声音带着几分癫狂，明明自身早已化作鬼魂，但此刻，江京墨就是能从他的脸上看到熊熊的野心。
    “更何况他们的血脉早就驳杂了，只有我的血才是最为纯净的血脉，是当初那只黑猫亲自赐予的窥天之眼，他们哪里够资格跟我比……”
    “既然如此，那你这么多年让他们保持血脉纯净做什么？毕竟你不是早就做好打算了吗？”
    江京墨眼中染上冷意，如果这位季家始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打算，那这么多年季家做的荒唐事，又算什么？
    “他们的血脉当然要纯净了，不然这窥天之眼怎么办，我总不能用一个被污浊的天之眼吧。”
    季家始祖咧开嘴笑着，身上的黑烟越来越旺，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全部淹没。
    “锁魂阵的力量马上就要耗尽了，恐怕他快要变成堕灵了。”
    沈书黎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江京墨抬眸，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男人就已经靠她这么近了。
    她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抹凝重。
    他们此次前来便发现，在这锁魂阵中的季家始祖，魂魄其实并不完整，在这阵中仅存的也只不过是他的一魂一魄而已。
    而且看其年岁，应当是在他血脉反噬之前，就将这缕魂魄放进了这锁魂阵中，这也是为什么只有他能保持神智的原因。
    但是他的后人魂魄被锁入阵中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已经被血脉反噬，所以哪怕全部魂魄被锁，也根本没有任何神智。
    所以，此前季家始祖所说的季家大业，无非是想要牺牲所有人，以成全他自己成为那所谓的天道而已。
    从始至终，他从未放弃过成神的念头，然而也仅仅是想要自己成神罢了。
    事情了解差不多，如今，也就剩下最后一个人需要他们确认的事情了。
    “你说你将会成为天道，但是沈家也向如今的季家主保证，会让他们成为……”
    “沈家？他们有什么资格？当初主神选中我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哪呢！”
    江京墨的话没说完，季家师祖就咆哮着打断了她，而听到他话中的“主神”二字，她的眼睛瞬间亮了亮。
    “他们让如今那两个残废做天道？真是可笑，他们凭什么！奥…我明白了，他们也被主神选中了……”
    季家始祖恍然大悟，他嘴里不断喃喃着，眼神中的清明越来越少。
    “难怪，难怪…我在这两千年，主神都没有找过我…原来他们有了新的信徒……”
    “但是那又怎么样！沈家没有窥天之眼，他们注定当不了天道！！！”
    “噗嗤——”
    江京墨嗤笑出声，很快便吸引季家始祖的目光，他此刻早已处在崩溃的边缘，江京墨这一笑，却给他拉回来些许神智。
    “沈家既然能许诺将天道之位给予如今的季家主，那就说明你口中那个主神，早就给了沈家更大的权利。”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们沈家凭什么？他们用什么帮主神？只有我，只有我的窥天之眼能帮主神……”
    季家始祖不停地怒吼着，他想要冲过去攻击江京墨，却又在触及沈书黎的眼睛时，莫名地瑟缩了一下。
    他的动作稍稍一顿，随后，他就听见了那男人的声音。
    “锁魂阵快消失了，他估计马上就要失控了，解决了吧。”
    他看到他身旁的那个女孩点了点头，然后，那双散发着金光的眼睛就来到了他的近前。
    随后，一个巨大的咒印升起，毫不留情地砸在了他身上，在神智和魂体彻底消亡的前一刻，季家始祖突然想起了在两千多年前，他用窥天之眼做的第一件事。
    那时候，他不是季家始祖，他是季流年。
    黑猫将血脉赐给他，说要让他等一个天命之人，要他奉那人为主。
    他问黑猫，那人会出现何处？
    黑猫笑了笑，他说。
    五条血脉，任其选择。
    随后，那黑猫化成风，消散在世间。
    那时的季流年用窥天之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这天命之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双金色的眼睛，那双眼睛带着几分懒散，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但是下一刻，那双眼睛就对上了他的视线。
    “滚！”
    他听到了男人冷冽的声音，然后下一秒，他的眼睛就一阵刺痛，随后就再也不敢看下去了。
    但是奇怪的是，他虽然没能再看到画面，却依旧能够听到声音。
    他听到了一个女子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
    “沈书黎，怎么了？”
    “没事，我们继续。”
    男人的声音染上笑意，再也不似刚才冷冽。
    而此刻，那双金色的眼睛与眼前的那一双重合，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如那日他所听到的那般。
    “沈书黎，走了。”
    “好。”
    他听到了男人含笑的声音。
    季流年，也就是季家始祖。
    他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为什么沈家会那么入得了主神的眼了，原来是那位天命之人选择了沈家投生啊。
    他突然又笑了，混沌的记忆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明起来。
    就算他今天死在这又怎样？就算他没有成为天道又怎样？
    哪怕主神抛弃了他，他仍旧是主神最为忠诚的信徒。
    这一刻，他突然不怨恨沈家了，因为他知道，沈家能更好的帮主神完成他的心愿，这就足够了……
    已经走到远处的江京墨和沈书黎突然又听到了季家始祖的声音。
    “你们一个也跑不掉，一个也跑不掉！！！”
    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随后他在空中就彻底成了一团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