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们！”
    听到黎苏开口，男子睁开眼，刚才夜色昏暗没看清二人，这回离的近，男子也认出了二人，他大声道。
    顺了顺自己心口，男子骂骂咧咧道：“你俩怎么不早说啊，大晚上的，来这里干嘛，吓死奴了。”
    “我才想问呢，你大晚上不揽客，怎么跑外城来这里哭哭啼啼的，像个男人嘛！”白灵儿一脸嫌弃道。
    男子爬起来，扭扭捏捏就又要往白灵儿身上靠。
    白灵儿看他妆花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一把推开他道：“站好站好，有话好好说。”
    那男子一脸委屈道：“还不是因为那人间水月天，街上有人喊水月天出现了，客人们就都跑光了，我没事干，又想着今儿正好是上元佳节，就想着来祭奠一下我那可怜的小姐妹，小红。”
    说完他又要嚎哭起来，被白灵儿喝停道：“算我求你了，你可别哭了，大晚上的，没事路过的都要被你吓出事来。”
    “你是说，死去的那个女子是你的姐妹，小红？”黎苏递了张手帕给男子问道：“她是什么时候失踪遇害的，你知道吗？”。
    抹抹眼泪，擦擦鼻涕男子点头道：“大概是三天前吧，我们楼里几个小姐妹收到了一张帖子，帖主相中了她们，想花重金邀请她们前去表演，小红本来想着帖主给的钱多，想让我也去分一杯羹。”
    男子哽咽了一会道：“但是我听其他楼的姐妹说，最近每个青楼都有女子失踪，我胆子小又加上那天正好有个官人相好前来寻我，就没跟着一起去，没想到小红和那几个姐妹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了。”
    “除了小红，其他人至今还没被发现吗？”
    男子点点头道：“我们这些青楼的倌子，谁会管啊，在官家的眼里，我们的命根本不值钱，报案了官家还要说许是我们这些妓子寻了机会跟人私奔跑了！”
    三天前、表演……
    黎苏第一时间便想到人间水月天，听小贩讲，人间水月天正好是这几天才来到星河城的。
    黎苏听师兄师姐说过，魔修的思维和行事一向无法让人理解，但是水月天实力雄厚，没有理由去残害几个青楼女子，而且为何只挖去女子的脸呢，除非水月天里的是魔修。
    “那你们又是来这里干嘛？”男子突然想起了重点道：“你们又不认识小红。”
    “我们想来就来，你问那么多干嘛，还有你能不能把鼻涕擦干净啊。”白灵儿无语道。
    黎苏并未回答男子，而是寻着发出血腥味的草丛而去。
    除了地上那一窝已经干涸的血迹，周围的杂草之上并未沾上一星半点的血液，没有挣扎的痕迹，发现小红的时候，小红又未断气。
    一个未断气的人被人活生生撕了面皮怎么可能不挣扎半分呢？世上有什么比剥皮削骨来的更痛呢？
    种种行迹表明了小红很有可能是被人以某种方式束缚在地，令她挣扎不得后，一点点将她的面皮切开，剥下，这才使得血液没有溅射出来。
    手段十分残忍。
    如果是用法术，那就很难寻得痕迹，黎苏蹙眉，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发现草丛之中隐隐约约传来一缕反射的莹光。
    十五的月亮圆又亮，月光十分皎洁，但若不仔细发现，也是很难发现那缕微光。
    黎苏从发出微光的地方，用纤长的手指挑出了一缕极短的仿若蚕丝一般的细丝。
    “这是什么？”
    男子和白灵儿皆围了过去，好奇地盯着那不到十厘的细丝。
    “我也不知道，看起来是丝线。”黎苏摇摇头。
    将那缕细丝用手帕包好收入怀中后，黎苏对男子说道：“虽然凶手只针对女性，但凶手还未捉到，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男子打量这黎苏二人，觉得这二人甚是古怪，谁会没事大半夜来这里只是为了看一摊血迹，不过黎苏说的确实有道理，他收起竹篮，一扭一扭地回内城了。
    将这荒宅前后又仔仔细细搜索了一圈，再也未发现第二缕丝线，黎苏和白灵儿也不再逗留。
    折腾一晚，出了荒宅，圆月已经月上中天了。
    夜色四合，街上空无一人，白灵儿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道：“以前我母亲总说我不知一点人间疾苦，这回我倒是懂了一些，也许我母亲骂我的都是对的。”
    “明明并非野兽所为，是有着思维的人或者魔物所为的，为何要这样故意虐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黎苏的清眸多了一分暗色，沉声道。
    “虐杀？”白灵儿放下双手道。
    “嗯，那女子并不是死于剥皮，而是在痛苦和大量失血中死去的。”
    刚才男子在场，让他听了伤心，黎苏未说这些。
    白灵儿听了黎苏的分析，咬牙切齿道：“要是不把凶手找出来，我都不想回山了，若是逮到那人，我定也要将他抽筋扒皮！”
    恨不得当场就把那剥皮怪给揪出来，白灵儿又道：“可是为何那凶手只扒了那女子的脸皮呢。”
    “我在天水阁的藏书里曾经看过一种魔物，叫衣魔，这种魔物会吃掉人心，剥下人皮，以人皮为衣，将其披在自己身上，以此欺骗下一个人。”
    黎苏朱唇抿了抿，又道：“可是衣魔剥的是整张完整的人皮，小红只是缺了面皮，而红被剥皮前是活着的，心未被食去。”
    “真是让人头大！”白灵儿摇摇脑袋，突然想到了什么，道：“诶小师妹你说，失踪的都是女子，若是我们大晚上在这空街乱逛，你说它会不会主动送上门来。”
    “有可能，但是目前还不清楚对方是什么东西，如果是魔物，若它的境界在我和小师姐之上，贸然行动我怕我们会陷入困境。”
    黎苏觉得此法还是有待商榷，现在重要的是先找个落脚点，不然很快就到了宵禁时间了。
    “师妹。”
    没走几步，一道清冷的声音在黎苏和白灵儿身后响起。
    白灵儿回过身，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出现在巷子的末尾，她揉揉眼睛，看得却不甚清晰。
    黎苏缓缓转过身子，这声音她十分熟悉，是陆寒舟。
    一身黑色长袍裹身，陆寒舟静静立于巷子深处的斑驳黑影之中，与夜色融为一体，若不是月光投射而下的颀长影子动了动，很难注意到巷尾里还站着个人。
    “寒舟师兄。”
    黎苏抓住无归的背带，提步上前。
    陆寒舟原本清冷的眸中泛起了一丝柔和的涟漪，见二人到了巷尾，他迈开步子，缓声问道：“你们二人怎么会来星河城？现在夜色已晚，又怎得在此处？”
    这一问，黎苏和白灵儿互相看了一眼，达成共识皆不语。
    “我们……”
    黎苏想编造个借口，话却卡在喉咙里。
    白灵儿吹着口哨，望了望天上的圆月，一副好像我二人只是路过而已的样子。
    陆寒舟见白灵儿和黎苏眼神闪躲，也不多问了，知是二人偷跑下山。
    至于谁出的主意，不用猜都知道。
    “陆师兄，你……你为何也会在星河城。”白灵儿心虚，声音都低了几分。
    “你们二人可知道如今的星河城不太平？我来此便是师尊让我来调查一些事的。”陆寒舟眸色沉沉道。
    “陆师兄难道是来调查星河城女子失踪案的？”
    黎苏抬起眸子，对上了陆寒舟那双因为严肃而乌玉发深的墨眸。
    “你们也知道此事了？既然如此，为何大半夜你们二人还在外城乱逛？”
    平日的陆寒舟语气一向缓和，此时却带了几分肃静，让一旁的白灵儿都沉默了几分。
    白灵儿嘟着嘴道：“陆师兄，我们这不是想找个客栈找不到嘛。”
    “往前走有一处我暂住的房子，今夜你们二人就暂时住在我那里。”陆寒舟指着前方一处屋子道。
    “太好了，这样都不用找客栈了。”
    一想到很快就可以泡个热水澡躺床上，白灵儿呼了一口气。
    “那师兄呢？”黎苏凝眉问道。
    陆寒舟将住的地方让出来，不就意味着今晚陆寒舟无处可歇么？
    陆寒舟淡淡回道：“我还要在这边查探一下，今晚人员流动复杂，你们二人先回去我那里，那边有我设的结界，至少比普通客栈安全。”
    “小师姐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过会再去，我想把今日发现的一些线索告知一下师兄。”
    “好吧，那你别太晚，早点回来啊小师妹。”
    “嗯，有师兄在，不怕的，小师姐。”
    此处离陆寒舟住处很近，有陆寒舟陪着，白灵儿十分放心，就前往那处屋落了。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终是没立刻说出口，沉默地垂下眼帘，理性还是让陆寒舟开口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我们再商议也不迟。”
    “这件事很重要，我怕师兄遇到那人，在这里与师兄说吧。”黎苏摇摇头不肯先回去，坚持道。
    将无归解下来，她抬起头看着陆寒舟道：“师兄，你知道人间水月天吗？”
    陆寒舟接过无归，一碰到这柄重剑他的心神忽然晃了一下，握着剑鞘的手臂竟有些灼热了起来，那股灼热化为一股冲动，让他忍不住想拔出此剑看看。
    动了动剑柄，无归依旧一动不动。
    “知道，我在星河城驻留许久，有听过人间水月天，只是水月天飘忽不定，今晚出现不久，等我赶到之时，水月天已经离去了。”
    黎苏见陆寒舟也拔不出此剑，将和白灵儿一起猜中水月天灯谜并获得此剑的事告诉了陆寒舟。
    “你是说，水月天舟主特地将此剑赠予你。”
    陆寒舟手抚过无归，他自认听过许多名剑，偏偏从未听过有名为无归的剑。
    “嗯，但我不知道他是何意，为何送与我一把无法出鞘的剑。而且水月天舟主修为高深莫测，他的实力在你我之上，我不知道他与失踪案是否有关，师兄一人在外，我担心师兄遇到水月天。”黎苏清眸里多了一丝郁色道。
    陆寒舟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剑鞘道：“也许，他想借由你的手拔出这把剑。”
    “但我无法拔出。”黎苏眼中流露出疑惑。
    陆寒舟收起无归道：“有的剑，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拔出来的，需要某种机缘，也许是机缘未到。”
    黎苏不懂剑，自然也不懂陆寒舟说的拔剑的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