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高梅的过往
作者:芮娘子   重开人生局最新章节     
    景艳蹑手蹑脚的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幽幽的说了句:“大爷,好听吗?”
    幽深的语调把正在浅眠的大爷吓得一个激灵,从躺椅上弹坐而起,景艳敏捷的往后跳了一步,拍拍胸口:“好险,差点儿撞上。”
    大爷看向景艳的眼睛都冒着火:“你这死丫头,想吓死老头子?”
    “我就是怕吓到你才小声的说话的。”景艳死鸭子嘴硬的反驳,“我也没料到你胆子这么小,把你吓到了啊。”
    大爷真的是一口气吊在那儿,咋都不对,也懒得跟她计较:“你又来干啥,还买肉?”
    景艳连连摇头:“我这不是刚摆摊儿回来嘛,给你和周科长送来点儿我做的卤肉,一直在这边买肉,还没给你们尝尝我的手艺呢。”
    何志军把两个牛皮纸包递过来,被卤汁浸湿的纸包散出卤肉的香味儿,大爷咽了咽口水:“送给我吃的?不要钱吧?”
    景艳瞪他一眼:“我送过来的当然不会收钱,友情建议,做下酒菜很合适。”
    大爷把两包接过来:“还有一包是周旭阳的?”
    景艳点头:“对呀。”再看他那个眼神儿,景艳有着些许担心:“你不会打算独吞吧?”
    “那哪儿能啊,我是这样的人吗?”门卫大爷坚决不承认自己有这样的想法。
    “好吧,相信你。那大爷,我们先回了,下个月我再来买肉。”景艳冲他摆摆手,大爷拿着蒲扇敷衍的挥了挥:“回见。”
    何志军推着车看着景艳轻盈蹦跳的脚步,笑道:“你很开心?今天又没卖空,我还以为你会不高兴呢。”
    “有得赚就挺好,做人要知足,我开心是因为之前我来那肉的时间早,每次都是大爷帮我搬肉,虽说我每次也没空手,但总觉得应该表示下心意,今天心意表示了,心情轻松了,当然开心。”
    “你是个不喜欢踏人情的,挺好的个性。”何志军对此表示支持。
    再说回肉联厂这边,门卫大爷看着小夫妻离开,闻着纸包里散出来的香气,真的想吃,但想到丫头说这是下酒菜,硬生生的忍着,本来以他的性格,周旭阳的就是他自己的,贪了也就贪了,不过想到那丫头送来的肉主要应该就是给那小子的,自己才是个搭头,只能忍了下来。
    好在没等多久,周旭阳从肉联厂出来,“师傅,我先回家了,师娘还没给你送晚饭来吗?”
    “你等会儿。”大爷叫住他,周旭阳听话的到了门卫室:“师傅是有啥事儿?”
    “呶,张丫头今天送过来的,咱俩一人一包,说是自己做的卤肉,给咱俩尝尝的。”说着,递过去一个牛皮纸包。
    周旭阳接过来转身要走,忽然间福至心灵,看着完全没动过的两包,想了想,到底是坐在桌边伸手打开了自己的这包,“那咱爷俩一起尝尝她的手艺?”
    大爷顿时满意了,立马坐在另一张凳子上,看着纸包打开,露出来的排骨,伸手拿了一块,“嗯,够味儿,好吃,难怪那丫头说这适合做下酒菜,味道十足。”
    周旭阳也尝了一块儿,跟着点头:“确实好吃,难怪敢去摆摊儿。”
    不过他是不缺吃食也不算贪嘴的,看自己师傅喜欢,也就尝了两块便收了手:“这份心意我收到了,是个会做人情的,剩下的就当我孝敬师傅的了,我先回了,你也别吃了,太咸,等会儿师娘来了,你们一起就饭吃。”
    大爷听他这么说,也停了手,把纸包又包了起来:“对,对,等你师娘来。”
    周旭阳也没再耽误,跟师傅告别直接离开了肉联厂,大爷则再回到躺椅上,悠哉哉的等着自己的老妻来送饭。
    到了六月中旬,到了下酱的时候,阴历四月十八,景艳把之前放在仓房风干的酱坯子拿出来一块儿,在角落里掏了个洞,往里看了看,嗯,还真生了霉斑,虽说跟四姐以前弄的有差异,不过,应该也是能用的……吧?
    实在是不放心,做坏了酱不怕,怕的是别再弄得有毒,吃坏了可就得不偿失了,纠结了下,还是拿着这块儿酱坯子硬着头皮敲开了祁大妈家的大门。
    祁大妈也在家准备下酱,东北都是今天或者十天后这两个日子做酱,虽说不知道缘由,但是全都遵循着。景艳把自己的酱坯子递过去:“祁大妈你帮我看看,我这酱坯子的霉斑发的对不对,咋有点黑绿呢,我记着以前我四姐弄出来的好像是白色的毛”。
    祁大妈接过来看了看,点点头:“这个霉斑颜色没错,就是你这霉变的不太够,是时候短了吧?能用,就是下的酱可能没有时间充足的香,放心,吃不坏的,后面捣酱勤快点儿,太阳好的时候晒晒,千万别淋到雨,那样会生蛆,虽说也能吃,但这心里总是膈应的。”
    景艳接过酱坯子,连连点头应下,跟祁大妈诚心道过谢,就回家继续了,既然说是能用,这就能放心大胆地干,至于味道,呵呵,听天由命吧。
    把酱坯子上的霉斑清洗干净,再捏碎,扔进酱缸里,加上水、大粒儿盐,混合均匀后,用纱布把酱缸罩上,再把缸盖子盖好,就把缸挪到后院儿靠着北边墙根儿放好,这个位置,晴天的时候,至少能光照六个小时,把捣酱杵挂在酱缸内侧的缸边儿上,方便每天用。
    之后景艳每天都记得要捣酱,每天三百下,数着特起劲儿,不过在第二天的时候就发现,罩在酱缸上的纱布盖不住,太轻,容易被风吹起来,她就在仓房里翻腾,终于找到几颗大的螺母,用水洗洗,直接绑在纱布的四个角上,这回重量足够,可以安心的打开酱缸盖子,晒酱了。
    到了月底,高梅来找她:“景艳,走啊,跟我去婆母家去拿菜秧子。”
    “这么快?我记得应该是这个月才开始种菜把,这就出苗儿了?”景艳问。虽然嘴里问着,但手上还是
    “青菜出苗儿本来时间就不久啊,月初我婆母就开始播种了,现在正好是第一次间苗儿,再过半个月到一个月,还会有第二次间苗儿,这个速度是正常速度啊,妹妹啊,你以前在家不种菜的吗?”高梅表示怀疑。
    景艳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我在家的时候,这些都是我四姐在操心,我还真没怎么注意过,一直以来我只要听她的安排就成,这种活儿,她很少让我干。”
    “你四姐真宠你,我这是在婆家还能偷个懒,捡现成的菜苗回来栽,出嫁前在娘家,这种活儿都是我和妹妹在打理,家里的男人要去赚工分儿,家里屋外都给我们女人照顾,做好了屋里的活儿,也得下地赚工分儿。”高梅摇摇头,想到以前的日子还是忍不住觉得苦。
    “高姐你不是市里人?”景艳一直以为高梅是江市本地人。
    高梅摇头:“我不是北大荒的,我家是吉省农村人,家里兄弟姐妹五个,孩子多,生活压力大,但不管多难,我爹娘都把我们兄妹五个供着上学,
    考初中的时候就我和三哥两个考上了,其他几个都没考上的就在家赚取工分供我们俩上学,我快毕业的时候正好赶上了三年大旱,那时候是真的能饿死人的。
    好在我在初中里认识了一个同学,她家条件特别好,初中毕业的时候,响应国家号召支援农村建设,她家要出一个孩子,他父母舍不得任何一个,就在学校放出话,谁愿意顶替他女儿去下乡,她家会给一笔钱。”
    “所以,你代替她下了乡?”景艳了然的问。
    高梅点点头:“有钱赚,别人不愿意是她们本就是城里孩子,家里再怎么样也能过得下去,更没做过农活儿,而我本来就是农村孩子啊,别人所担心的在我这儿却很稀松平常。
    她家给我四百块,足够我大哥、二哥娶媳妇儿,还能买不少粮食熬过那个缺粮的时候,多划算,当时我爹娘就跟我说,家里养我、供我上学的花销这一次我全都赚了回来,所以下了乡不需要我再为家里做些什么,家里不能给我助力已经算是对不住我。
    我下乡的地方就在江市下面的农场,当时下乡补贴农、林场价格高,四百块安置费,家里没有留我的这笔钱,全给我带走了,那时候能给这么多钱的地方是真的苦,不过我适应的还不错,
    后来机缘巧合,我认识了现在的丈夫,嫁给他户口迁进了江市,后来红旗社区街道招人,我靠着自己考了进来,在街道我也干了快八年了,如今事业上有可能再上一步,也算是升迁快的。”
    “那你是哪一年下的乡?”景艳有些好奇,她是农村户口,不需要下乡,毕竟,家里就是乡下,知青都是到她们那边的,哪还需要自己出去。
    “六一年,正是最难的时候,到处都干旱,不过咱们这边还行,我到这边来还真没挨过饿,就是累,但还有整个冬季可以休息,也算是不错的。”
    “那年我才六岁,我记忆里是在挨饿,在路上捡颗玉米粒都是直接塞嘴里的,不过好像也没饿多久,印象是不太深,唯一最深的记忆就是有个人家的孩子在门口吃黄纸,我还好奇,他家有粮食咋还吃纸,后来才知道那是干豆腐,以前没见过哪知道,现在想想,也挺好笑。”景艳说道。
    俩人在忆苦思甜中走到了高梅的婆家,景艳仔细一看,院子还真是大,绿油油的菜园子看着很是喜人。高梅冲着蹲在院子里老太太笑道:“妈,我回来了。”打完招呼,才推开栅栏门,招呼着景艳进门。
    老太太听到声音抬起头,看见俩人进门,笑着应了声,站了起来:“梅子回来了,这就是你说的小张?”
    景艳跟着打了招呼:“阿姨好,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家院子大,能间出来不老少,不给你也是要给其他人的。
    你跟小梅关系好那就是咱之间的缘分,咱家菜样式全,你看中啥跟阿姨说,我给你间最强壮的苗儿。”
    “谢谢阿姨。”景艳道谢。
    “妈,景艳对于种啥没太多的要求,你就按照给我的也给她备一份儿就成。”高梅一点儿都不客气。
    老太太很开心:“那就简单了,你那份已经准备出来了,老三家的也备好了,你们直接把老三家的那份拿走,我一会儿再给他弄,反正他们离得近。”
    “那就谢谢妈了,我不跟你客气,早点儿回去把苗儿栽上,过几天放假我再来看你们。”
    “好,回去慢点儿,这个苗儿三天内要栽完,回去就把苗儿放在浅水盆里,别缺了水,后面有没养活的,缺多少再来拿。”老太太再一次嘱咐。
    俩人跟老太太告别后高梅陪着景艳先回家,亲自帮她做了种植区域划分,才放心的回家干自己的活儿。
    看着院子没多大,可真弄起来还是不轻松,折腾了两天才把秧苗栽完,水管连上自来水龙头,丢在垄沟里浇灌,看着差不多了才关掉水。
    揉了揉已经快直不起来的腰,景艳咬着牙挪回屋里,把外衣裤一脱,直接摔进了炕被里,随便扯过被子的一角给自己囫囵盖上,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第二天快十点才醒,还是被饿醒的,腰跟散了架似的酸的不行,艰难的翻身挪着坐了起来,看看身上没换的里衣,叹了一口气:“好怀念八零年代的澡堂子啊,要是能去搓个澡儿,绝对解乏,若是再来个汗蒸,哎,不能想,不能想,越想越觉得身上不舒服。”
    起床,直接用蒸锅烧水,准备洗个澡,不是平日里简单的擦洗,她准备不给自己搓出来一层泥绝不罢手,烧了水,把丝瓜攮子搓澡巾取出来,从仓房里把最大的那个铁盆搬了进来,这本是用来洗床单被罩的大盆,这回准备做临时澡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