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在我等待红灯时，旁边小道上一个熟悉的背影引起了我的注意，在路灯由红变绿后，我很快追上了这个背影。
停在了她的前面，我打开车窗，朝边走边吃着鸡腿的柳妍喊了喊。
发现我后，柳妍停下了吃鸡腿的动作，呆愣了几秒后才笑着朝我的车子走来。
“去哪？我送你一程。”
“好啊，我回家。”
上了车，我对柳妍说道：
“你这是多饿，边走边啃上了，多少有点不注意形象了啊。”
柳妍倒不是很在意，接着吃鸡腿回道：
“加班到现在还没吃饭，也就顾不上许多了，我们在丽江不也都是这样吗？”
“哈哈，在丽江不觉得有什么，在这里就多少有些违和。”
“管它呢，自己吃好重要。”
看了一眼镜子里吃着鸡腿柳妍，我觉得丽江走上一趟的她多少有了些变化，性格上多了几分率真。
“新工作还适应吗？”
“还在适应，忙了点，不过还能接受。”
我们开始聊起了丽江的海云之南，可没等我们聊上几句，车子便到了柳妍的出租屋所在的小区，柳妍下车后，我拒绝了她上去坐会的邀请朝舒瑞家驶去。
这是我回广州开始工作后第一天这么早回到了家，我竟有些不知如何打发这多余的时间，要知道过去的我在一段很长的时间里积攒了各种打发时间的方式，为的就是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孤寂。可现在我全然没有兴趣找些什么事来打发时间，也不可思议地没有觉得一丝孤单。
走进了工作间，看着桌面上舒瑞和她妈妈的合照，我给舒瑞发去了信息，问她是否已经忙完。
等待舒瑞回信息的时间，我拿出了高大志给我的文件，也几乎就在同时，我决定明天去一趟浙江见上张美美一面。
舒瑞很快回复了我的信息，和我料想的一样，她还在这个正月十四深夜的公司里加着班。
正在我想着如何回复才能让她在疲惫中获得一些轻松哪怕这种轻松只有几秒钟时，她的信息又发了过来：
“现在公司的处境不是很好，江苏那边几个合作暂时敲定不下来，所以我只能加加班看看哪些条款还可以再改改，争取早点签下合同，这样公司也就走上正轨了。”
“古时候有些皇帝批阅奏折时太劳累了就会把一些奏折丢给皇后贵妃处理，我觉得你可以学学他们，明天我有空，可以隔空先帮你阅一遍，你呢就休息休息，等着看我的批阅。”
“这倒是个办法，只是不知道你对自己的定位是皇后还是贵妃。”
“这可不是自己能定位的，都得靠册封。”
“我觉得隔空还是太麻烦，如果有的选择我更想召见你，让你侍寝。”后面附带了一个偷笑的表情。
在舒瑞的忙碌中苦中作乐，我回复道：
“那就翻牌子吧。”
“那你可不许反悔，不许喊累！”
“我不累，只是怕适得其反。”
这一次，舒瑞没有立即回复我的信息，而在这一段空白的时间里，我陷入了对丽美处境的思考当中，倘若这时候丽美的问题就出现，我能做的就太过有限了。
“我只怕你累，别的不用考虑太多。”
真的是我考虑的太多吗？我想我不这么认为，也许舒瑞真的有勇气面对一切，我也不允许自己在这个不适当的时机让她陷入困境，时间，我需要多一些的时间，而时间也会证明我所考虑是正确的。
没有和舒瑞就这个话题说下去，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后我便结束了和她的聊天，毕竟她还在工作当中。
……
第二天，我在下午一点时分到达了温度接近零下的萧山机场，和过往不同，这一次我到浙江的目的地不再是小河直街或者舒瑞的公寓。
到了张美美所住的出租屋楼下，我多次按响门铃却一直没有被接听，于是我就这么被一道铁门阻挡着站在寒冷的楼外瑟瑟发着抖，也是这样的寒冷将我的烟瘾再次勾了出来。
在我等待着有一个住在这栋楼的居民给我打开这道门时，张美美的身影出现在了一条通往这栋楼的小路上。
在我发现她的同时她也已经发现了我，她停下了脚步，在和我对视了不到两秒的时间后便将头低下，我想此时她心里除了慌乱更多的是愧疚。
我本不该同情此时站在寒风中显得无助的她，毕竟作为一个成年人，她做了一件在道德上会受尽无数谴责的事，即便这不是她的本意。
十几米的距离下我看不清低着头的她是什么表情，在她艰难地又朝我迈出了几步后，我也迈动脚朝她走了过去。
走近才发现此时她的眼眶已经完全红了，嘴巴在颤抖了几下后才说出了两个字：
“陆总。”
“我来只是想和你谈件事，先上楼吧，我一个广东人实在受不了这种天气。”
张美美吸了下鼻子，在一滴眼泪掉落在地上时点了下头，慢慢朝大楼走去。
我庆幸看到了这一滴泪，我想这一次来我不会空手而回。
进了一房一厅的出租屋里，张美美在沉默中给坐在沙发上的我倒了一杯热水，在一番心里挣扎后坐在了我的正对面，断断续续地开口哽咽道：
“抄袭的事情是我做的，对不起陆总，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喝了一口热水，我伸手抽了一张纸递给了张美美，说道：
“其实你当初不离开完全可以把责任推给别人，我也未必就能百分百确定事情是你做的。”
擦了擦眼泪，张美美说道：
“做了那种事，我哪还有脸继续在公司待着，是我错了……我也后悔，我知道后悔没有用，我迟早会有今天……现在好了……”
“你想的话现在可以解释。”
张美美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滴落，她用力摇了摇头，回道：
“我后来打听过，你赔了一百万，这钱该我赔……”
张美美说着从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放在我面前说道：
“我现在没那么多钱，这里面是我这几个月的工资，我都存着，以后每个月还会有工资转到里面……”
“那你以后吃什么？房租怎么交？”
张美美低头抽泣没有说话。
将银行卡推了回去，我看着眼前这个还年轻我几岁的女人说道：
“你不解释我也知道原因，我知道安腾的钱不是你拿的，是你家里人拿的，钱被你哥用来还债了吧？”
张美美第一次抬头直视我的眼睛，噙满泪水的眼珠带着些疑惑。
“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这不是你做这种事情的理由，我可以不要你的钱，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我都答应。”
“安腾，哪天我需要你帮忙了，你就作为我的一个证人曝光他。”
“这有用吗？”
“只有你当然没用，这只会被当成一种商业上的手段，我手上还有他别的东西，但是缺少一个证人，关键时候你能成为一个助力的环节……”
张美美沉默不语，表情却略显顾虑。
“我知道你顾虑什么，但是你的顾虑完全是多余的，他不会对你怎么样，也不敢对你和你的家人怎么样，在现在的网络环境里这对他没好处。至于你的工作如果受到影响，我会给你安排，用不了多久也没人会记得你做过什么。”
张美美依旧不语，手指不停捏着自己的衣角。
“其他的我也不想多说，你的路还很长，希望你别让自己往后的几十年都像过去几个月那样活在愧疚和负担里，想通了给我打电话。”
……
离开张美美的房子，我将手机里的录音关闭，事实上我认为这是一段不需要用到的录音，因为从张美美的表现我感觉她一定会同意我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