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峥有片刻的怔愣。
竟是苏家小女娘,之前还不小心撞过他。严峥上下打量眼前的人,这副干瘪的模样,在竹林时还误以为是童子,适才要不是刘里正叫她名字,都没看出来她哪里像个姑娘。头发随意挽成一撮丸子,头上的木簪,像是随手折的树枝,随意削了两刀。
想起表兄说过,苏家庶子,荣不干,辱无缺。落罪到此,着实有些……可怜。但苏家,犯的是重罪!想到这,严峥不想再过问,这是她姓苏该受的。但是从口中说出的话,却是:
“水车是什么,这个“模型”何用?”
苏子意见这个黑脸小“大人”有兴趣,立马小心把模型放在地上,开始了她的解说。
“回大人话,水车,就是一种浇灌工具。因为我们新开的荒地离水源较远,不方便灌溉,所以得想办法引水灌溉,这个就是引水器具。
这个只是我做的一个缩小的样式,想要引水还须做个比这大数倍的大型水车,像这样,水流推动低位竹筒……”
一边说着,她还用手辅助比划起来,越说越来劲,最后甚至拿起一根木棍在地方画起来,如何把水动力利用起来,把低位水源往高位输送,又搭起简易水管,送往目的地。
刘里正夫妇二人听着云里雾里,刘小玉只是羞怯地看了又看从屋里走出来的吕远章。
严峥听着觉得脑瓜疼。不该多问那一句的。一个小女娘,话这么多,太聒噪了。很多新奇的词句不明白其中意思,听到一半他还走了神,最后大约只判断出来一个结论,引水用的。他最怕话多的妇人,嗡嗡嗡说个不停,脑袋疼,想提刀。
刚走出来的吕远章,倒是眼睛发亮。是个稀奇的玩意,若真能做到她所说,可有大用!见到表兄满脸不耐,桃花眼一眯,拍拍他的肩头,示意他耐心听完。本就长得风流倜傥,这微微一笑,让人如饮春风露。
玉面公子。这是苏子意给他的初评。这种类型的在现代,就是花美男。又见他满眼精光,知道他是个识货的。
“你这番道理说的像模像样,这小东西真能如你所说?”吕远章抛出自己的疑虑。
“回大人的话,能不能做到,不妨去溪边试试水?”这些个没见识的。苏子意的耐心其实也是有限的。她声情并茂解说了半天,那个黑脸“大人”直接听懵了,一脸不耐,没听几句就开始神游,像极了课堂上的渣渣,给他一床被子,大概能打鼾入梦。又来个质疑她的花美男。若不是顶着罪奴身份,她早就发飙了。
看出了这个小丫头的不耐,吕远章笑意更深了。是个有脾气的。表兄那样的粗汉,从小就跟着姑父行军打仗。小丫头对牛弹琴许久,若非身份所困,怕是早就甩首而去了。
“甚好!那明日?”
“孩童的玩意儿,你还真信!”严峥脸上的不耐已经到了极限,嘁了一声,转身进屋。
吕远章对表兄的话,不置可否。同苏子意蹲在模型前,要求她再做详尽推演。
见是个好学的,她又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在地上又写又画,时不时转动模型。见对方眼里的兴致越来越浓,心想,成了。都是从东厢屋里出来的,也必是个能说的上话的。就是那双桃花眼,笑起来,像是在勾人,可她读出来却是一股算计且不屑的味道。无妨,她有自己的目的。
天已经黑透,她该回去了。
有桃花眼的首肯,约了明日试水,这事成功了一半。
刘里正主动提出送她回奴院。路上还忍不住多确认了两遍,得到的都是让他安心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