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文越唱越火。忽而有人带了舆论风向。
“怎么听着像是暗指卫都世家?”
“一子一女,卫都世家里,好似只有将军府人丁这么单薄?”
“这么一说,还真是。那小将军,据说去凉州做过刺史。”
“越说越邪乎啊,跟将军府如出一辙了。”
“你们可还记得几年前,谣传小将军好难色,养娈童,这不就对上了?”
“那……我天!”
灵风楼一楼的戏迷们,听完戏,便三三两两讨论起来。
其中一位参与者,见话题成功挑开,悄悄退了两步,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而朝堂之上,天子看完手中的折子。面色阴沉。
“严将军,近来卫都街巷皆唱的戏文,你可听过?”
严家世代为将,做了伤天害理之事,若事情不大,首尾干净,也就罢了。
偏偏让人抓了把柄。
几代人用血肉之躯换来的英名啊!
严怀瑾头皮一硬。他看向李素,动作真快!
但天子问话,他也只能举牌站出来。
“启禀陛下,微臣不听戏。”
天子扶额,他口中问戏文,但手里拿的却是实证。这将军府,面上怕是不能轻饶了。
忽而他又眸光一闪。
也好。
“私养死士。莫非还养有私兵?严将军,意欲何为啊?”
天子冷声喝道。
严怀瑾一听,心知将军府难逃此劫了。他双膝跪地。
“微臣不敢,请陛下明察。”
“不敢?证据已尽数呈上。若这满朝文武皆效仿,朕住这深宫可不敢安睡了。”
天子一说,朝下臣子纷纷惶恐跪地。众口齐声。
“微臣不敢,请陛下明察。”
“哼!朕的确要查。大理寺卿何在?!”
“臣在!”大理寺卿连忙举牌躬身上前。
“严怀瑾私养死士,禁府详查,是否还有私兵,若查属实,严惩不贷。另,全城详查,若有世家、朝臣罔顾律法豢养私兵,一旦查实,按谋逆论处。”
天子怒令。
“微臣遵旨!”
“退朝!”
天子甩袖出了朝堂。众臣也纷纷退殿,赶紧回家收拾去。
死士,谁家不养三五十?至于私兵……有人后颈阵阵寒凉。
从前天子睁只眼闭只眼。如今刚好趁此机会尽数扫平。
“严将军,请罢。”
直到殿中只剩二人,大理寺卿这才对严怀瑾伸手作请。
已出了大殿的李素父子对视了一眼,极尽得意。
随着严怀瑾回到将军府,府外被兵重围。
大理寺卿跟着严怀瑾来到中院正厅。
天子虽下了严查令,但谁也不知后事会如何。他还得先礼后兵。
“严将军,若府中真养有死士私兵,不若尽数交出。以免殃及无辜。”他好言好语劝道。
“大人哪里话,府中只有家丁家奴罢了。”
越是这样的时候,越不能交出去。交了,便是认罪,认罪便是谋逆。
“不若将军再仔细思量一番。但还需提醒一下,大理寺已有部分实证。比如凉州百姓目睹,再比如,当初被发卖的严宅仆从。”
“三日,严将军细细掂量。”
说完,他抱手出了将军府。
硬逼,是不能的。天子约莫也不会平了将军府,否则实证已在手,就够直接下狱,而不是软禁严查。
将军府被围,街外百姓议论纷纷。
有忿忿,有惋惜,有咂舌,有谩骂。
府内也乱了套。家丁家仆出门被外面的兵将拦回,匆匆回府相告。
不多时,老夫人沈氏,由身边嬷嬷扶着,颤颤巍巍来到正厅。
“怀瑾,这是出了何事?将军府因何被围?”
沈氏脚步虽乱,但说话语气却缓慢而沉稳。
“母亲。”严怀瑾本背着厅门在思索,听见母亲在身后问话,赶忙转身行礼。
“说罢,母亲活了一把年纪,甚风浪未见过。”
沈氏淡淡说道。
在她心里,严家世代为将,护国安邦。如今天下太平,近年来将军府也是中规中矩,还能出甚乱子来。
严怀瑾是不敢瞒的。
三日后,大理寺等不到他们想要的,约莫要大肆搜府,或会用一些特别手段。
届时也会知晓,还不如提前相告。
“回母亲的话。近日灵风楼有一出戏,唱遍街巷……”
严怀瑾说着,又顿了顿。小心察看自己母亲的脸色。
“那戏文母亲听过了,与将军府何干?”
沈氏不解问道。
严怀瑾却不敢往下说了。
但沈氏很快便沉下面孔。
“那戏文里的母女,出自我们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