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如意园，苏子意入了书房，坐下来，再仔细盘点还有无遗漏的事。
    忽而婢子叩门进来。近前小声说道。
    “娘子，卓郎君求见。”
    卓明？来卫都快一年了才找她，他还挺沉得住气。
    “叫他过来罢。”
    苏子意坐正，等婢子将人叫进来。
    很快，卓明迈进书房，近到书案跟前，两手一抱。
    “苏娘子。”
    行完礼，又看向站在一边的婢子。神情微微闪烁。
    “秀儿，你去外边候着。”苏子意见他这神情，是有话要说了。
    婢子得了令，利索出了房门。但想着孤男寡女，她便由门开着，并未带上。
    苏子意很满意，这婢子是个懂事的。
    “卓三郎君寻子意何事？”
    才说完，只见卓明两膝一屈，扑通跪在案前。
    话都未说就跪地？在苏家受委屈了？可平日也不见他有任何为难之处，反倒一家人般自在随意。
    “九郎，不，九娘子。求你助我。”卓明急急说道。
    “欸欸……你起来说话，如何助你？你在苏家受委屈了？”
    苏子意站起身，隔空虚扶。
    还没说事就跪，她怎么知道能不能帮？你倒是说完所求之事再跪不迟啊！
    “卓某不委屈，只是觉得太过窝囊。所以才想请九娘子相助。”
    也确实窝囊，卓明隐忍了这么久，这一开口自嘲窝囊，总算泄去两分郁郁。
    窝囊？他的处境，苏子意是理解的。就如苏家落罪，他们被流放赤夷。
    一日三餐都不能保，饱一日饿三日的。
    后来被严峥带走，白日是小书童，夜晚还陪睡，也窝囊。
    可卓家覆灭后，卓明至少仍是衣食无忧的。既无饥渴，又无奔劳。
    来了卫都，每月还有二两银做零花。
    “三郎君可是想脱离苏家，另谋生路？行的，子意同祖母说一声便可。无需跪拜相请。”
    苏子意淡淡说道。只要她说不想养这个闲人，程氏能立马将他赶出府去。
    “不不不，卓某绝非此意。”脱离苏家？他又不傻。
    身无长物，他能去哪里，出了苏府大门，下一顿饭都不知在何处。
    “那三郎君是何意啊？想做甚？”
    这卓明身上已全无从前纨绔之相。心思似乎也玲珑了许多。
    不对，他从前就识相。家里给零花，他规规矩矩听话，从无半分逾矩。
    但如今，面上已无了明朗，有些郁郁。
    “九娘子给卓明派些事做吧，跟您出去打打下手，哪怕去铺子里做个小二都行。”
    “总之不想再留在内院做男侍了，跟个花楼小倌似的。”
    卓明重重恳求，说到最后，声若细蚊。
    他必须学到一技之长，若有将来，他自然想自力更生的。
    “男侍？”苏子意愣住了，只一瞬，又了然于胸。
    就说他怎么被安排住在内院。
    住在……苏杰的院子。
    苏杰？他染指卓明了？这老太太还默许？直接给派去他院里。
    这都一窝什么东西！
    “苏老二辱你？啧啧……禽兽不如！”
    “不不不！不是二爷。是大娘子，苏子歆。在临安，祖母便安排我们睡了一屋。”
    “可眼下回到卫都近一年了，也未见成亲打算。但大娘子却隔三差五还来我屋里邀宠。”
    “想着卓某吃着苏府的粮饭，也不敢忤逆。但这么干耗着，着实窝囊至极啊！”
    说到这，卓明眼里泛起水光。
    “九娘子，想我们从前在临安，也算私交甚笃。虽不知因何卓家落难卓某却被送去苏家农庄，但回到卫都也知了，定是您安排的。”
    “卓明对九娘子感激不尽。但能不能看在从前情分上，给一条活路？”
    “我有手有脚，作为七尺男儿，日日在府中游手好闲也就罢了。可隔三差五又要以色侍人，绝非明路啊！”
    是苏子歆啊！苏子意有些不懂了。
    这老太太打什么鬼主意？她得问问。
    卓明见苏子意不回话，心想她是不欲帮忙了。于是更加着急，站起身，便想上前拉住她。
    “欸欸……你可是苏子歆房里了，休要肖想我女儿！”
    苏志闻声赶来，恰好拉住卓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