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希尧发动中央突破进攻的时候,更西边三河方向的大顺军却停止了前进。
高桂英、李岩、李来亨等将领聚在一起分析战局。
“探马说前面的田虎推进不太顺利,李岩,你怎么看?”高桂英骑在马上问道。
“自从攻入京城后,明军有些反常啊。”李岩一脸疑惑,“以往明军基本上就是早早退回到城中,哪怕城中缺粮断水、吃老鼠、吃人肉也不出来,可这几日怎么都是主动进攻的打法?”
李岩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会儿,“目前我军最具杀伤力的就是后面的红夷大炮。”
“可是最快也要明日午时才能抵达蓟州城下。我担心关宁骑兵会前去截杀红夷大炮。”
“高将军,在下认为后面那九千人不足以挡得住关宁骑兵的冲锋。”李岩道。
“报!”一名传令兵飞马而至。
“启禀高将军,两翼都发现了关宁骑兵向通州方向而去!”
“他们有多少人?”
“左右两翼分别有一千多人。”
高桂英道:“李岩你的判断很准。他们果然冲着红夷大炮去了。”
李岩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建议我们这里两翼的骑兵各自分出五千人,半个时辰后各自尾随关宁骑兵返回通州,一旦红夷大炮那边发生战斗,骑兵们立刻从后面夹攻!”
李来亨觉得很奇怪,“两翼的骑兵为何要半个时辰后跟过去?”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刚刚过去的两千多关宁骑兵和护送大炮的骑兵缠斗在一起,如果跟得太快,他们发现后面有一万名骑兵要夹击他们,他们必定不会贸然攻击大炮运输队。”
“李来亨,你亲自去前面找到田虎,要求他两个时辰后必须推进到指定位置,违令者斩!”
“告诉田虎,推进到指定位置后,如果明军反攻,要他佯装溃败,不要把明军都逼到城里去了。”
“本将军要求他在撤退的时候多死些人,不然明军不会上当!”
李来亨得令,领着亲兵,二话没说立刻上马狂奔而去。
高桂英环视了一眼周围密密麻麻的大顺步兵军士,突然道:
“李岩,没有红夷大炮我们就不能打仗了吗?”
李岩一愣,他感觉到高桂英似乎有更深的考虑。
“关宁军刚才也只不过冲过去两千多人,为了这两千人就要牵扯我们一万骑兵,我认为不划算。”
“再说,”高桂英目光如炬,“红夷大炮的作用我想明白了,这些大炮更应该被看成吸引明军的诱饵。明军的主力、崇祯皇帝都在前面,他们才是我们这次行动的目标。”
李岩深呼吸了几次,稍微调匀了下气息,“不错!高将军的观点,在下佩服!”
“高娟!”高桂英喊道,“拿舆图来!”
亲兵队长高娟是一名十八九岁的大姑娘,乃高桂英的族侄女,她骨架大、肩膀宽,但盔甲之下居然是一张绝世容颜。
李自成早就想把高娟收为妾室,但高桂英坚决不同意,为此日夜将高娟带在身边。
高娟从马鞍上的油布包裹中拿出顺天府的舆图,跳下马来,和另一名女兵将舆图展开。
高桂英和李岩走到舆图前细细查看起来。
根据这几批次的军情通传,高桂英知道崇祯在蓟州城西边做足了文章,就等着大顺大军前去踩坑。她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大顺除了北京城还有两三万战兵外,在京畿一带基本没有别的精锐军队了。
北京城西边的家属大营倒是还有两万多可战之兵,但是一旦他们投入战斗,很多家属就要逃走。所谓家属,大部分只不过是人质罢了。
“李岩,蓟州城打不打,不重要。小小的县城,没银子,没粮食,也没多少百姓,没必要死磕。这次只要田虎的佯败之计能够成功,我们就能在野外击溃明军。”
“这一仗如果能赢,即便玉田、丰润、滦州、山海关这些地方还有明军残余,他们也成不了气候了。”高桂英用马鞭指着舆图道。
李岩点点头,“高将军,在下建议我们不去蓟州城,而是去这里!”李岩指着舆图上一座山道。
“盘龙山?”
“不错。正是白广恩他们兵败的地方。”李岩道。
“但是我们不上山,我们大军就在盘龙山和蓟州城之间的地方扎营。”
高桂英示意高娟收起舆图,“这是为何?”
李岩一边咳嗽一边说道:“等他们出来追击田虎的大军,我们就从扑过去从中路拦腰截杀他们。同时再分兵万把人直取蓟州城北面的府君山,用石头垒墙,直接从北面跳进城去!”
高桂英反问道:“如果他们不追击田虎,又当如何?”
“那就大军合围,用步兵将蓟州城团团围住,围而不打。玉田方向过来的大明援军我们也不怕,我们三万骑兵足够冲散他们了。”
“围住三五天,城内必乱!”
高桂英抬头看了看阳光,时当正午。
“传令!大军急速奔行。天黑前务必赶到盘龙山附近。”
……
三河往西,吴三桂的家丁营、先锋营一北一南朝着通州方向疾驰。
北路的吴国贵所部家丁营一路都是呈扇面前进。崇祯要求他和祖邦文一路上斩杀所有能够看到的大顺斥候和传令兵,崇祯要暂时斩断北京城和蓟州方向的联系。
当然这个任务不可能彻底完成,毕竟还有一些暗哨躲藏起来无法及时杀掉。任何合格的军事集团都必须建立明暗两套军情通传系统。
否则,整个军情通传链条中随便死掉一个传令兵,军情就要断!
“六叔,刚才那个樵夫我们杀了做啥?我感觉他不像是闯贼的传令兵啊。”一名亲兵不解地看着吴国贵。
吴国贵冷笑,“你的意思是就你慈悲、就你清高、就你知道不滥杀无辜,对吧?”
亲兵眼神更加迷茫了,“六叔您这是话里有话啊,我不太懂。”
“你需要找大夫看眼睛了,那个樵夫两个肩膀上一点茧子都没有,你见过这样的樵夫吗?”
“再说,从山海关到京师,这一路上各地的百姓说话的口音,我很清楚。”
“他一句话就露了馅。”
“吴皮,你小子想当将军,还要多学、多看!”
吴国贵弓腰回身,反手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胯下战马吃痛,四蹄翻飞。
“传令下去,不必爱惜战马!天黑前过潮白河!”
“过了河就喂马、歇马!”
“传令下去,马背上的豆料袋子要是弄丢了,老子军法从事!”
吴皮紧紧跟在吴国贵后面,“六叔,咱这是要去哪里?陛下和大帅到底是什么指示?”
吴国贵策马当先,头都没回,“老子也不怕告诉你们这些兔崽子,就四个字!”
吴皮简直就是打破砂罐问到底的愣头青,“六叔,哪四个字?”
身后的贴身亲兵们都竖起了耳朵,只听吴国贵淡淡说道:
“陛下要我和祖邦文突袭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