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火、熬粥。
一帮人围在两口大锅前,烤火闻粥香、吸溜口水。
一个个的动作一致,还都直愣愣地盯着锅不动窝。
粥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豆子、黑面、高粱、炒面、菜干、面粉。
黑黄色的粥水,不停搅拌下越来越浓稠。
当飘出一股糊味时,撤火舀粥。
不论大小,分到大半碗浓粥。
锅底有糊味儿的粥,被刘氏不舍地分给包子。
这些人知道包子对林家的重要性,没谁当面逼逼叨叨。
再说,林家出了一半儿的粮食,凭啥不给包子吃。
为此,林姝还不满给包子吃糊锅巴。
她的包子,享有与人的同等待遇。
为了让人知道包子的重要性,林姝给包子添两把炒米。
集粮煮粥时, 这些人没一个拿大米, 这样精贵的粮食出来。
每个人都有私心,总想把最好的留给自己或家人。
林姝给包子吃炒米,当然是自己的私心。
谁敢逼逼叨叨,她不介意夺他的碗。
兄弟四人特不喜欢大锅饭,真当他们不知道一个个的藏私粮。
看见他们家的麻袋,就走 不动道。
…
“吃过饭,各家准备一些干粮带着。
再停下生火,要到晚上去了。”林二壮环顾一眼道。
喝下半碗粥,对他来说连三分饱都不到。
林二壮却绝口不提,再贡献出自家干粮的事儿。
常言道,救急不救穷。
…
“二壮,不留下等大哥他们吗?”吴三舅抓一把雪擦碗道。
“昨晚下一夜的雪,路上怕是不好走。
咱们这么多人,全靠走太慢了,孩子们会受不了。”
“妹夫,你大舅哥和两个侄子还没回来。
你可不能扔下他们不管,我们一屋子老弱病全仰仗你了。”刘氏抹着眼泪道。
‘呼~呼~’
林二壮深吸几口气,啥时候这些人都成了他的责任。
“我和大舅哥约好了下一个县城见,这里离棱州县太近。
你们想过没有,一旦北蛮兵攻破县城,会怎么样?
言尽于此,要怎么做随你们,我不会留下。”
林二壮看向吴一刀,希望他能出面说明不想走的人。
北蛮兵失败,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想到此,林二壮恨不得立马走人。
“吴氏,收拾东西走了。”
一辆马车太慢,根本带不走他们一家人,别说还有王铁匠祖孙四人。
他对林姝使一个眼色,主动向外走去。
“爹,你上哪儿,我也要去。”
林姝带着包子屁颠颠地跟上,转眼间消失 在人前。
双胞胎想跟上去,却被林宏义给拦下,对他俩摇头不语。
…
“老二,你大哥找春香肯定要费不少时间,咱总不能不管他们吧!
我家的壮劳力全在那儿,往后的路可怎么走。”刘氏哭诉道。
“大嫂,妹夫说得对,这里离县城太近了。
万一北 蛮兵真打过来,咱想跑都来不及。
孩子丢了,我这个当爹的也着急上火。
可我还有三个孩子要管,总不能为了一个孩子,把一家人都搭上。”
吴二舅一颗心像在油锅里炸一样难受,可他只能选择多数。
对于丢失的春香,只能一路上多找找。
“不是你家的人不晓得心痛,良心被狗吃了……”
刘氏一股怒火冒头,指着吴二舅破口大骂。
吴二舅自知理亏,一句不还的让她骂。
一柱香后,刘氏骂得口干舌燥,直抹眼泪才结束。
“够了,骂也骂了吵也吵了,都收拾东西走人。”吴一刀黑着脸道。
他用陌生的目光看着刘氏,好像第一次认识她。
【简直就是一泼妇。】
“呜呜,我可怜的春柳啊!
一群没良心的人,谁也不管你,娘可怎么活啊!”
吴一刀的话,一下子触发了刘氏的某根神经。
一屁股坐在柴禾上,抑扬顿挫地哭嚎起来。
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像是第一次认识她。
因为,刘氏在他们眼中一直是温和的妇人。
有时虽泼辣,却从不撒泼打滚儿。
再说,眼下难民成群,北蛮兵又随时可能打过来。
让他们到哪儿去找人,这不是为难人吗!
他们总不能为了别人家的孩子,弃自己的孩子于不顾吧!
原本凝聚的心,在这一刻开始慢慢分离。
若是林姝听到这些话,只能说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割了一茬又一茬,总不给人消停日子过。
…
“闺女,弄一辆架子车出来,再来两副滑雪板。”林二壮讨好地道。
“哼,又想当烂好人。
以你这拖拉的走法,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沧州府。”
林姝哼唧几声,不满地道。
“爹,你说的溢州府什么时候才能到。”
“呃,那个溢州府有点儿远,离咱们这里有好几千里路。
要大半年,或许一年,我也不太确定。”
林二壮目光闪躲,不敢直视闺女的眼睛。
他也只是听说溢州府好,到死都没走到那里。
说起来也是两眼瞎。
“你可真能,我无话可说了。”
林姝彻底无语了,这爹太不靠谱了。
不要,还来得及不。
顺手扔出一架子车,拿出两副滑雪板。
她才不信,林爹这时拿滑雪板出来,会没有想法。
算了,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真遇上北蛮兵打过来,可别怪她无情。
林姝看一眼膘肥体壮的包子,打消了让这家伙拉着她走的念头。
‘汪~呜~’
包子眼尖地发现一丑狗进村,嗖地追出去。
林姝伸着尔康手,来不及唤回包子。
只见它将丑狗按在雪地里摩擦,可怜的丑狗肚皮朝上,哇哇惨叫。
“包子,回来!”
林姝觉得没脸见人了,外来狗欺负本土狗不说。
丑狗露出肚皮投降了,这家伙还不依不饶。
“汪~”
包子得意洋洋地回来,昂头一脸求表扬的样子,令林姝又不舍得责骂它。
算了,狗的世界没人能懂。
他们还是早点离开村子为好,免得村子里的狗跟着遭殃。
…
王铁匠接过架子车,眼里闪过一丝喜意。
他麻利地将被褥铺上架子车,又出去找来树枝,给架子车搭一个简单的棚子。
用旧被单往上一遮,虽不能完全遮风挡雪。
但好歹能起到一定的挡风作用,又抱两捆柴禾固定在车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