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衙府不久,林尘便放缓速度,似被一路边小铺吸引,在铺子前停下,拿起一个物件,询问铺主价钱,讨价还价。
同时,他警惕四周,心中已是暗惊:“有人在跟踪我。”他五感敏锐,直觉也颇准,自前些时日起,他便隐约觉察受人断断续续跟踪。
如今修为更高,实力更强,对受人跟踪更加敏感。林尘假意与铺主商谈,实则目光暗暗在四处扫过。
他又离开小铺,吹着口哨,悠哉悠哉朝家中赶去。一身穿粗布麻衣的中年汉子立时轻轻跟上,他体格壮硕,按理说行于人群,该是颇为显眼才对。然而却无人侧目于他,好似存在感被刻意压低了一般。
他速度极快,见林尘窜入一条小巷,他快步跟随而去,然一个转角,却见一计拳头挥来,他心中一惊,又是冷笑连连,腹诽道:“这小子好生警惕,竟能觉察我的跟踪,呵呵,你不跑便罢,竟还想反击,便让我瞧瞧你的实力。”
当即抬手欲要还击,然下一刻,一道无形拳罡率先而至,打在他面孔上,登时鼻血溅射,这一拳实在太重,重得那人头昏脑乱,一时眼冒金星,分不清方位。
林尘一出手便是杀招,实也是正平拳虽常见,但此拳第三层的拳罡,却是在武师一境十分少见。常能起出其不意之效果。
林尘见这一拳下来,对面已站姿不稳,那肯就这样放过对方,当即一连几拳轰去,虚中带实,实中带虚,还不时有拳罡透体。
那人被抢了先机,便只能被动防御,运起全身气劲,汇聚双臂之上,后弓着身子,整个人好似一龙虾。
林尘一连几拳,虽势大力沉,但未能击打要害,那人战力依旧,若等他回过气来,便更难对付了。当即,林尘一脚踩在巷子墙壁上,一跃而而起的同时,用手撑着对方,翻越到对方身后,一拳砸向后脑。
砰的一声闷响,那人眼睛一翻,昏迷了去。四下也无人看见。林尘俯下身子,在那人身上四处翻找。见发现一枚令牌,其上写着:“迷魂宫”三字,此外还有一个囊袋,袋中又赤龙币十五枚,一些零零散散药浴之材。
此人周身家当,也不算太过富裕,林尘眉头大皱,盯着手中的令牌,心道:“难道是先前助王捕首几回,让我也被那股势力盯上了?”此人已经昏迷,林尘却不愿就此放过他。
林尘思索一二,自路边推来一辆小推车,将那人塞入小推车车底,然后折返衙府,将事情经过告知王快刀。
王快刀立刻来到小巷,将那人带回了衙府,心中大喜,先时抓到的人刚死,如今又来一个,旋即看向林尘,心中暗道:“此子虽非衙府中人,但出力极多。若实力再强一些,招入衙府也未尝不可。”
旋即,他又想道:“恩?此人实力不差,却被林尘打晕,难道林尘功夫又有所精进?”当即,他重新审视林尘,这一看,果真发觉不同之处。林尘双眼精光乍现,精气神皆是盈满。
王快刀道:“林尘,你等我一下,我将此人押入天牢先。”
林尘道:“好。”却不知王快刀为何留下自己。过了半刻钟后,王快刀从地牢出来,道:“林尘,你全力打我一拳。”
“……”林尘虽不解,却也是照做无误了。他提起气劲,全力一拳轰来,震得王快刀手心发麻,王快刀心中诧异,“这一拳竟颇有门道。”他又道:“再来一拳。”
林尘心道:“这捕首莫非有什么爱好不成?”当即又一拳轰来,王快刀身子一震,利用气劲将拳力散去,他说道:“林尘,你如今修为到武师几重了?”
林尘道:“武师四重。”
王快刀惊道:“可你那一拳的力道,比寻常武师六重都重,你莫非天生神力不成?”衙府内有检测资质的器物,但林尘已经武师四重,再去检测便会不准。
但这一番接触,确让王快刀对林尘另眼相看,心道:“此子实力不错,纵使比之同时段的一些天骄,无论修为还是武技,都可能稍差半分,但此子胜在足够机警,这是常人难比的优势…”
一时之间,升起爱才之心,王快刀道:“林尘,你可愿入我手下,成一名捕快?”
林尘心中一动,心中开始考量:“捕快却也不错,至少收入稳定,但我天性散漫,实不喜欢捕快这般活计,且…成为捕快,日后修行时间便势必减少。”
林尘道:“捕首,我林尘怕是暂时不能胜任捕快一职。”他话语诚恳,若王快刀是喜欢听奉承之话之人,他定会大赞特赞几句。但王快刀性子急,不喜虚与委蛇,林尘便也对症下药,真诚相待。
王快刀听后并未生气,而是道:“既然如此,却也可惜了。不过,你既不想成为捕快,那可愿成为一名‘捉刀人’。”
林尘道:“捉刀人?”王快刀解释道:“便是抓拿通缉要犯,用以换取钱财之人,捉刀人有两种,一种为野生捉刀人,一种为衙府捉刀人。”
王快刀伸出两根手指,将两种捉刀人差别一一道来。衙府捉刀人背靠衙府,有衙府提供线索、提供犯人线索。但换取的佣金会比野生抓刀人少上一成。至于野生捉刀人,则是特立独行,自己找寻犯人线索,自己抓拿犯人,自己换取佣金。
此外,面对些许大案时,衙府人手若不够,便可请调衙府捉刀人协助,事后也会有报酬。颇为适合林尘这种闲云野鹤。
林尘犹豫一二,便答应了下来。至今没有忘记,那通缉榜上,犯人下的重金悬赏。衙府捉刀人最是合适他不过。
王快刀带着林尘,去堂中登记信息,包括有住址、修为、年龄等,还需配上一幅画像,装入卷宗之中。有关于“画像”这一步骤,本该耽搁几天时间,需要自己出去寻画师、画像、颇为麻烦。但林尘自己便是画师,当即自己画自己,且速度极快。
不到一柱香,便是画好了,一切处理完毕,林尘便已是一位,记录在册的捉刀人了。王快刀公务繁忙,只把林尘领到登记堂,不等他登记完全,便打声招呼,率先离去了。
林尘出衙府时,天色已经渐晚,手中握着一枚“捉刀令”。实际上,若以前途而论,成为捕快前途更为明朗。因捕快隶属衙府,是编内之人,可一步一步晋升,成为大捕、再成为捕首,甚至捕首之上,还有一阶一阶漫漫官路。
而捉刀人到老,到死,都只是捉刀人。但林尘无意当官,只想讨财,自然也就捉刀人,更为适合他了。
他将令牌系在腰间,加快步子,朝院子走去。自刘大婶一家死后,他便在时刻关注此案,更亲自出动,找寻地蛇线索。
然而却一无所获,地蛇藏匿得太死,今日去衙府,也是想看看衙府有无线索。夜色如水,林尘也觉得有些许清凉。他遥望月色,此时已经彻底入秋,那丝丝凉意中,却也渐藏一抹肃杀之气。
青宁郡似乎越来越乱了。他回到家门,却见门户大开,屋内乱做一团。他不动声色:“地蛇来过?”
林尘压低脚步,一点点潜入自家小院,发现地蛇并不在院中。却在院中泥地上,发现一枚足印,那足印来自地蛇,证明他在前不久,又潜入了林尘院子,此刻已经离去。
林尘皱眉道:“是刻意来给我警告?地蛇此人阴狠毒辣,与地龙一样,均是天生坏种,我需快快将他除去。我现今已是捉刀人,便是当场将地蛇打杀,衙府也怪不得我。”
林尘又想道:“衙府捕首不止王快刀一人,地蛇消声灭迹三日,今日又突然出现,莫非…明日,那衙府其他人,便要回来了?王快刀曾说过,等其他人一回来,事情便会变得复杂,多半又奈何不得地蛇了。”
“所以……若想杀地蛇,今晚便是最好时机!”
想到此,林尘眼中精芒暗闪,紧锁眉头,观察那地上脚印。他顺着脚印追了出去,翻过自己墙头,在夜色中狂奔,发现那脚印,竟通向了邻居张大伯一家。
林尘眼睛一眯,轻巧翻过张大伯院子。不等他站定,便觉后背发凉,一道刀芒通向自己背心。林尘反应迅速,急一个侧身翻滚,堪堪躲了过去,额头冒出冷汗,适才他关心张大伯心切,虽性格沉稳,但也做不到事事周全,险些就死在这一刀下。
林尘借助月光,看清那人果真便是地蛇。
原来,地蛇接到消息,明日其他捕首便会归来,通缉榜便会撤销,他今夜便已按耐不住,提前“出洞觅食”了。他首要猎物,自然便是林尘,然而林尘又是不在。
他便将目标,转投向了张大伯一家,他悄然潜入,欲要再造杀案泄愤,也是借此挑衅王快刀。但还未开始,便听街道中有脚步靠近。
于是他便躲在墙下,见林尘从墙外翻身进来,登时便一刀捅去,便有了刚才那一幕。林尘冷汗迭起,心道:“真险,我若晚来半步,张大伯一家怕也要遭难了。”
地蛇咧嘴一笑,一刀划来,林尘侧身一躲,地蛇反腿一脚,登时将林尘踹飞十米远,一下子砸在院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张大伯一家惊醒,点燃烛火,颤抖道:“谁?”
地蛇瞥了林尘一眼,竟朝张大伯卧房走去。林尘眼疾手快,从地上拾起一颗石子,朝地蛇投掷而去。
地蛇功夫非凡,左右一闪,轻巧躲了开来。林尘强压胸口疼痛,站起身来,扒开上衣一看,胸口处凹陷一块下去,伤口骇人。
寻常人受此一脚,便再难爬起,而林尘筋骨院比他人坚韧,故尚有一战之力。但这一个照面,却让他不得不心中大紧,“这地蛇嚣张跋扈,不将人命看若人命,但实力却也我所遇最强,刚才那一脚,气劲极大,怕足有武师九重了!”
林尘一心二用,观想黑白磨盘,同时紧盯着地蛇,“难道此人受潜龙帮庇护,实力不弱,我若想取胜,甚至杀他,便不可冒进,需一步步周旋,找寻机会。”
地蛇轻“咦”一声,显然没想到,林尘受了自己一计“开山踢”,却还能战力起来。他这一脚,足以将人肝脾踢碎,痛苦而死。
地蛇冷笑一声,又要杀来,他步子极快,几乎瞬息而至,林尘强提气血,侧身翻滚的同时,将手中的泥沙用力一撒,糊住地蛇眼睛。
地蛇果真中招,林尘见机会难得,立刻扫堂腿击去,将地蛇绊倒后,伸手便要去夺刀。然而当他手触碰到刀柄的刹那,地蛇的手,突然以刁钻的角度击出。
好似毒蛇一般,直击向林尘下颚。林尘侧脸欲躲,但对方战斗经验、狠辣程度,均非林尘能比,林尘右脸被蛇手划破,多一道淡淡血痕。
不过好在,林尘夺了刀来,地蛇双眼被泥糊住,完全睁不开,但他武技极强,知晓自己刀被夺了后,怒意尤心而起,竟闭着眼睛与林尘缠斗,攻势连绵起伏,每一招一式,都蕴含庞大气劲。
林尘每接一招,便觉对方气劲透体,浑身骨骼、五脏都随之一震,有种吐血的冲动。他心中骇道:“传闻潜龙帮有一绝学,名为震脏掌,阴毒无比,专门伤人内脏…此刻地蛇的掌法,定然便是了!”
虽处境堪忧,但林尘依旧不乱,因不会刀法,索性将刀一丢,全力以正平拳应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