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大口喘息,死中求得生机,实属不易。林尘全身湿漉,长发耷拉下来。他一把挽向脑后,露出光洁额头,有棱有形,煞是俊逸。
他从乾坤袋一掏,取出一段粗绳来,将长发系好,不至胡乱披散,这随意的装扮,却更有三分洒脱不羁。只全身水汽笼罩,紧贴皮肤,添了几分狼狈感。
做完这些,林尘将云清岚扶起,两人面对面着面,下意识看向彼此嘴唇。见那红唇饱满,好似诱人香果,一时各觉尴尬,心头不免想起数日旖旎,二人便是以此换气求生。
林尘解释道:“云前辈,生死危机,林尘别无他法,若有得罪还望勿怪。”云清岚心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又怎么知道。”,只又念到,林尘与周一流同辈,她这为师为长者,行事自要有风度,便说道:“我并非不识大体之人。”
林尘一喜,将云清岚扶起身来,云清岚却又道:“但…有些东西,我却瞧得比命重要。”林尘无奈回头,全听云清岚怎么说。
云清岚忽面色一红,心道:“难道我就该与他纠葛?否则何至几番相遇?”说道:“我与你都这般了。日后若再与他人好,脑子全想得是你,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林尘犯了难,一时回答不上,林尘道:“云前辈,我…”云清岚悠而一笑:“逗你玩的。”心却一黯:“这小子定又再算那恩情算盘。从前不觉如何,现在却觉得好生讨厌。恩恩情情,你多几分我多几分,又有什么?”
林尘笑道:“前辈原是开玩笑。”但神色转正,又道:“不过,纵然是开玩笑,我也想回答一二。”
林尘说道:“我与前辈纠葛许久,但实不知前辈是恼我还是喜我。若是恼我,我日后便不再出现,尽量不碍前辈眼。自然不会想起我来。若是喜我,我林尘修为低微,暂时没甚么出息,且生性风流,反倒…更犯难了。”
云清岚心道:“我何时说过恼你了?”,口头却轻“哼”一声,不再续此话题。
两人寻一干净地段,坐下休息。林尘发觉此地是一完全密室,四周皆由石头打造,既无入口,也无出口,高约莫数十丈。
正暗自焦急,想着莫非淹不死、溺不死,偏偏困死在此不成?但焦急也是无用,他打一套正平拳,用那中正平和的拳意,抚平心中杂思。
见既暂无出路可走,便先过好当下。于是取出干柴,堆成一团,再将其点燃,生起暖火,驱散此地积蓄已久的阴寒湿气。
林尘全身湿漉,便将衣物尽皆脱下。脱去上衣时,忽意识到云清岚也在,动作一顿,略显尴尬看来。
云清岚心道:“体态倒不错,那青宁郡穷巷子,怎偏出了个林尘?”口中道:“你且脱罢,无需顾忌我。”
林尘心道:“云前辈果真深明大义,若换作寻常女子,定要骂我流氓,扭扭捏捏,决计不肯的了。”将湿漉衣物脱尽,只留一件贴身白裤。
他倒落落大方,席地而坐,将衣物置于火上烘烤,云清岚却轻抿嘴唇,眼神飘忽,偏偏这石室就这大小,除却二人外,再无它物,那眼神游历片刻,便又总不自觉朝林尘身上招呼。本只是寻常之事,若无河中渡气,共游数日这一经历,云清岚还能坦然面对,不起异念。可如今却杂思频频,心中好生复杂。
林尘忽道:“云前辈,你衣物也湿了,用不用也脱去,置火上烘烤?”云清岚大囧:“林尘小弟,我便不用了。”
林尘道:“前辈不必担心,你若担心我林尘生性放浪,目光不大老实…”
云清岚心道:“你便生性不放浪,我也决计不会同意的。否则我真成什么了?”微微摇头,已想好拒绝措辞。
林尘却一笑道:“云前辈,那你倒真担心对了。”云清岚噗嗤一笑,“那你提起做甚。”林尘道:“我若双目自由,云前辈这般美人在前,定不可能不去偷看。否则既辜负了自己,又轻浮了云前辈,里外不是人,罪大恶极。”
“照此说来。”云清岚眉微挑,道:“那我还偏需给你瞧上一番不成?”林尘摇头道:“我话没说完,我有这东西。”他取出一绸缎,在眼睛上一蒙,说道:“如此这般,我这双眼睛,便是再贼,也定看不到啦。”
云清岚又是一笑,心道:“这小子鬼点子最多。”但不住又一想:“这身衣物湿透,穿自身上着实难受,林尘所言却也不错。”便点头道:“你若敢偷瞧,我便不活了,你也不活了,我俩一起困死在这里。”
林尘笑侃道:“云前辈,你该说‘你若瞧见,我便斩了你’,而非说‘我两一起困死这里’,否则我定忍不住偷瞧了。”他四顾张望,又道:”这石室狭小,若自个困死这里,定苦不堪言,但有云前辈相伴,反倒成一件美事了。”
云清岚心道:“这小子嘴花起来,当真又讨人恼,又讨人喜。也是,那花魁怕便被这嘴骗的。如今又想骗我,哪有这般容易。”嗔道:“好啊,那你若偷瞧,我便斩了你。”心却暗生欢喜,觉得这番逗乐调侃,自有番乐趣所在。
林尘蒙上双眼,退出数丈之远。心只道:“云前辈美自美,但我林尘何须如此下作?”便泰然自若,淡然坐之。云清岚眉轻挑,面色尤是一红,牙齿微咬,一时拿不定主意。然欲褪去湿衣时,忽又一愣,道:“罢了罢了,我不脱了,你歇开眼布罢。”
林尘道:“怎么了?”云清岚闭嘴不言,她这双手动弹不得,又怎能褪衣?只此事羞于出口,林尘越是追问,她除却脸色更红外,却也别无他法。
林尘一拍脑袋,只道自己当真疏忽,竟忘了给云前辈解绳。于是告诉云清岚,自己虽解不开绳,但有一技法,可将此绳烧灼断开。云清岚问道:“是那一招么?”林尘点头,征得云清岚同意,当即双手运力,朔阳刀再显。
适才轰开巨石,已耗去两次朔阳刀,若非身处石室,四下并未危机,林尘实不敢用底牌解绳。
他右手五指并拢,化成手刀,随意念一动,太阳之力附着手上,将其染成金红之色。远看似灼灼烈日,近看却如金石玉器。
林尘朝云清岚走去,自是万分谨慎,生怕误伤云清岚。两人只距三步时,云清岚浑身温暖,体内的阴寒剑伤竟被缓缓压制。
朔阳刀已显迹数次,但尽皆最危机、最险恶的情况用出,当时两人均生死游历,云清岚无暇细想,更抽不出心思观察。
此刻石室只二人而已,既无危险,也无外扰,心思自然活跃。见那朔阳刀再显,云清岚更惊:“此灼热之力,并非出自‘奇物’,而是林尘自己催动。看来我低估林尘天赋,他远比我预想中,更为不凡。”
距离更近几分时,云清岚大觉惊奇,从未遇到过这般精纯的太阳之力。随“撕拉”一声,云清岚手腕处绳索断裂,林尘急收技法,若再进半寸,便会灼烧云清岚双臂。
云清岚眉一挑,紧缠许久的手腕兀一松开,血液涌入双掌,掌心不由微微发麻,好似蚂蚁噬咬,却不觉疼痛,只觉舒坦。她身上绳索,乃出自七链门,单以坚韧而论,不及虎爪门虎筋绳,全旨在绳结隐蔽不显,且环环相扣,用蛮力硬拉,力道便会传递各处,巧妙化开,使人若无特殊法门,难以破解开来。此刻林尘灼烧断裂,这束缚手法,自也随之破解,云清岚十指玲珑,左一勾,右一拉,巧之又巧,便将身上绳索,尽皆抖落了。
云清岚面露喜色,试动双臂,因长时反扭身后,关节稍有粘滞,活动不舒畅。云清岚提一口气,左右轻轻摆手,便听一阵关节响动,云清岚双手好似清风一般,轻轻飘荡,又恢复灵动。
林尘道:“云前辈,我困了,先歇息一二。”云清岚道:“好。”心中欢喜不已,手脚自由,总不至全依赖他人。
因三记朔阳刀尽数用出,此中疲劳,远非剧烈对敌,体能消耗所能比拟。林尘一闭双眼,便立时沉睡过去。
识海深处,黑白磨盘缓而转动,或因林尘此番际遇,凶险太甚,常在生死游离,激发体内潜力,如今睡着后,黑白磨盘竟自主旋转,虽速度极慢,但那好处却实打实。
两个时辰过去,林尘精神饱满,眼睛微开,忽然一愕。见那火堆旁,正坐着一具曼妙躯体。林尘哪敢多看,心只道:“好一番美景,但如今情形,我万不敢得罪云前辈啊。”便视美景如无物,闭眼假装沉睡。
然真睡与假睡,云清岚嫣能分不清楚,她不动身色,深处摸一摸架在火堆旁的衣物,心道:“定给林尘瞧见了。也罢,他装睡,我也装不知,否则我斩他不是,不斩他也不是。”但那羞赧神情,又有几缕火光扑面,显得娇艳欲滴,美不胜收。
云清岚穿好鞋袜,整好衣饰,一切妥当,端正坐在火堆旁,好整以暇等待林尘“醒来”。好一会,林尘轻咛一声,爬起身来,懒洋洋道:“睡得真香。”云清岚嘴角微抽,明知故问:“醒了?”
林尘伸一懒腰,点了点头。云清岚看着林尘,莫名有些心躁。两人状态良好,一番寻常交谈后,自是共商离开计策。
云清岚道:“却也不急,你轻功太弱,我先传你一些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