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红叶居中,林尘暗自反省,将所得所获,全在心中复过一遍。无论读书、习武,自省全是重中之重。
武者药浴之法,不可胡乱使用。林尘将云清岚赠予的药包拆开,其内共有十余种药材。一时药香扑鼻。
又藏一小纸条,林尘将纸条摊开,里面全是娟秀小字,写明药浴之法中,所涵盖的各类药材药性、配对,使用禁忌,可谓用心至极。
纸上写明,这套药浴之法,名为“三剑沐体汤”,改良自一门“三才剑法”配套的药浴之法。三才剑法仅是寻常武技,但胜在基础扎实。
纸中托言,均是习武常识,云清岚顾及自己与林尘见面,极易将这不要紧的托言忘记,便事先写自纸上。
此法药材简单,武者一条街壮骨堂中约莫五枚赤龙币,便可将药材买齐,用大火熬煮,待药力尽数挥发,脱去衣物全身泡在药水中即可。
如此一夜过去。
第二日,林尘又去衙府。刘长锐碰巧遇见,心中暗惊:“青宁郡将有大变,看来并非谣言。云前辈屡谴信差,怕已暗中布局。”视而不见,但心中好奇难耐。
林尘顺利潜入小院,云清岚早已听见脚步,心中微喜,但装作不知。等林尘轻声叫喊,才行出门来:“林尘小弟,你又来了。”
林尘道:“我剑道天赋稍差,自要废心苦学,穷追猛进,只怕叨扰了云前辈。”云清岚心中过意不去,道:“只是基础稍弱,若论剑道天赋,你比流儿强些。”
林尘见过周一流剑法,自不算多差,毕竟名师出高徒。又听仅比周一流稍好,心下好生复杂。但定下心神,便又坦然受之。
两人一如昨日,苦练剑法。林尘先站定剑桩、走熟剑步,再用木剑,不断重复点、刺、拨等剑招。这些剑招要理简单,云清岚指点几句,林尘便既领悟,实不用多劳神教导。
只是那一点、一刺间,简单自是简单,偏藏大大学问,这些学问纵使天赋再高,不挥剑千百,也终难领悟其中要领。林尘十八载蛰伏,自修武开始,便比常人刻苦百倍。
更有两点,最为难能可贵,肯下苦功、时常自省!
他挥剑越发纯熟,一日进展,足以抵他人数年。从不谙剑道到初入剑道,除却天赋确实极佳外,另有一点,便是林尘已入武宗。
以武宗修为重修剑道,大有由繁入简,由难入易。在此基础上,再得良师倾囊相授,一日千里,便也情有可原了。
云清岚暗暗点头,这基础剑道要义,林尘均已掌握,明日便可修习心心相印,阴阳两仪逍遥剑了。
想起此剑法由来,云清岚不住心神一荡,她拾起一树枝,道:“林尘小弟,瞧你武剑,我倒也手痒了,我与你喂喂招罢。”林尘喜道:“求之不得。”
两人便在院中,你一剑我一剑,互相比划起来。云清岚虽不能直接传授武技,但两两对敌,临阵经验,却毫无保留。
林尘使出一剑“落花无情”,剑锋自上朝下劈下,剑式诗情画意,但剑招却狠辣无情,云清岚以木棍轻一挑剑锋,再反手一扫,打在林尘手指上,林尘吃疼,手当即松开,长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这便轻松化解了。
林尘道:“再来!”拾起长剑,又挺剑击来。
云清岚有意下足力道,木棍一敲、一点、一戳,手上、腿上、身上便即是一道道红印。实是练剑之流,必需吃疼长记性,才免得日后吃剑丢性命。
林尘心道:“云前辈良苦用心,我若剑道再无进展,实说不过去。”于是更加上心。
云清岚平日温柔,但练起剑来宛若两人。她手持长棍,却宛若长剑,只站定原地,衣袂飘飘,手腕轻轻一抖,手中的木棍,便总以各中妙招,将林尘的攻击化解。更立时反击,这喂招吃招不出一刻钟,林尘手足、腰腹全是红印。且云清岚知道,林尘已是武宗,有丹田之气护体,下手更加上几分透皮、透肉的力道。
几次喂招,不出三回合,便以林尘惨败收尾。
这当口,林尘又是落败,右手撑着剑,站在原地大口喘息。云清岚眉头一皱,见林尘被打得惨了,不住在心中踌躇:“我下手实不轻,这劲道打自身上绝不好受,林尘小弟会不会生起气来?”想起与周一流练剑,她从不敢以此劲力教训,只怕吓着周一流,从此对剑道有了阴影。
正踌躇间,林尘提起气,又道:“云前辈,再来!”见林尘疼得呲牙咧嘴,却双眸明亮,不似生气模样。云清岚道:“好,林尘小弟,可瞧紧些了。”
当即以木棍,连出十余“剑”,林尘苦苦招架,不出片刻,右手手臂上多了一道紫印,宛若断去一般,右手全提不起劲力。
原来云清岚连出十余“剑”,却剑剑击打至同一处。那劲力一层叠加一层,越透越入,已伤及手骨。这疼痛着实难忍,林尘闷哼一声,虽未曾痛呼出来,却也额头尽冒冷汗。
今日练剑,到此便是结束,林尘手已难提起剑。林尘右手下垂,用左手拱手道:“云前辈,这十余剑,可把我打惨了。”云清岚心下歉然,道:“可疼得厉害?”林尘道:“练剑,吃点疼也是正常。”
云清岚将林尘拉入房中,将其衣物解下,这才惊觉,林尘身上红印足有百八十道,道道狰狞。云清岚心道:“呀!我竟打这般多下,这小子莫非好面,不肯在我面前露怯,咬牙强撑?”,好生自责心疼,责备道:“下次练剑,你不许逞能,如若撑不过,定要早说。我难道会看不起你么?你这样子,反倒让我伤心了。若叫外人瞧见,非说我虐待你不可。这样罢,你休养两日,伤养好了,再来寻我。”
林尘虽觉疼痛,但体质异于常人,历经太阳之力沐体后,更是生机勃勃,远不算“强撑”,但见云清岚一脸心疼,不好佛了她意,又想自己此刻确是撑不住了,道:“好。”,身子朝后倒下去,假装昏厥。
云清岚一惊,心神大慌:“莫非真给我打出好歹了?”急将林尘揽住,将林尘枕在大腿,手指紧扣脉门。
这一探,顿觉十分不解,竟探不出所以然来。历来医者最怕便是这种脉搏,心神大慌,然余光却瞥见林尘一只眼睁一只眼闭,正偷瞄着自己时,才知自己竟被骗了。
云清岚又羞又怒,又不忍将林尘推开,道:“你这小子,滑头得很,有意作弄我是不?”林尘:“不敢不敢,刚才真痛晕了。”云清岚道:“我信你才有鬼,自个取些药材,滚蛋。”
说到“滚蛋”二字时,语气实已大不相同。似娇似嗔,听得人心醉。林尘取了些药材,一溜烟跑出小院。
路上不住回想:“我自晋升武宗,气归丹田,便一直觉得疑惑,不知云前辈,是怎么以凡身伤武宗的。今日总算明了。”
林尘加快几分脚步,其时天色已晚,人影渐少,林尘边走边又想道:“今日云前辈比武,力量、反应,均用以普通凡人。我却打她不过。最后那十余棍,更将我右手打断,再抬不起。想是那十余道劲力叠加,一层一层透入骨里,才有此威力。”
“任何凡人,掌握这种剑法,便可力敌武宗!”林尘更生敬佩,心生感悟,武道武道,并非以强击弱,而是以弱击强。
回到红叶居,熬煮好药浴之法,林尘盘坐浴桶中,任由药水浸泡全身。他双眸紧闭,内视己身,观想黑白磨盘。
黑白磨盘转动一圈,便为一小周天,转动三十六圈,变为一大周天。
每一寸一毫的盘磨,林尘益处无穷。如今林尘已运转两个大周天。此刻观摩磨盘,见其缓缓转动,周身杂质、污浊便有渐渐被盘磨殆尽。体内清气乱窜,是为完美先天之态。
只他习武暂短,若日日坚持如此,只怕容貌越俊,体生清香,凭生诸多神异。
……
翌日。
林尘决定放松一日,劳逸结合,方能走得更远。林尘忽是想道:“这红叶居可花了我好些钱财,都未曾怎么看过。今日难得闲适,何不好好瞧瞧。”于是沉心静气,在院子中信步缓行,欣赏院中美景。
见其时已夏将入秋,院中有湖、有树、有假山,虽比不上那世家大院,却也不算差。正闲逛间,忽听一阵敲门声响起。
林尘三两步间,行至大门处,将门闩取下,轻轻推开大门。便见敲门者,乃是望月楼专为他送菜的小厮。
小厮道:“客家,您前阵子,不是叫我打听拍卖会吗?”林尘道:“有消息了?”小厮点头:“客家,刚得到消息,拍卖会就在今晚,在城西的闲云阁中。”林尘道:“多谢。”小厮受宠若惊:“不敢不敢。”
小厮又复离去,林尘合上门后,便既沉思起来:“云前辈武技,均出自官家、门派之流,不可轻传。我若想购得武技,还需从拍卖会下手。”
又听拍卖会便在今夜。本赏景休息的闲适心情,瞬间收起,为今晚之事做足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