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达设宴的地方时,人差不多都已经到齐,
就连康熙也都已经高坐台上,在新一任札萨克群王的恭维下,端着酒杯谈笑风声了。
这个新任札萨克群王也不是旁人,正是当年胤礽故意捧上去的巴图,
也就是他们的盟友,如今草原上十数个部落的幕后掌权者赛娜的丈夫。
毓敏眸光微动,视线偏移,与坐在巴图身旁,正看过来的赛娜对上视线,
赛娜对着她二人遥遥一举杯,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毓敏回以一笑,拉着胤礽迈步上前,
胤礽率先开口,“多年不见群王,群王风采依旧啊。”
巴图一惊,看向他的视线都躲躲闪闪的,
没办法,当年这位皇太子带着八旗子弟们给他留下的阴影实在太深了,
还是旁边赛娜瞪了他一眼后,才慌忙起身,端着酒碗迎上前,
“托太子爷的福、托太子爷的福哈哈哈哈,多亏有太子爷,奴才才能有今日,还未跟太子爷道谢。”
说实话,相比于老札萨克群王,巴图这言行、做派实在难上台面,
一向爽朗的众多蒙古勇士哪里看得了这,当下那眼刀子就冲着巴图去了,
更有甚者,直接一拍桌案站起身,张口想讽刺几句,
可赛娜一个眼神瞥过去,那人便讪讪地收了架势,佯装自然的端着酒杯跟旁边的兄弟喝酒去了。
让毓敏夫妻看的一阵好笑。
“群王不必如此,都是群王自己努力的结果。”
什么都不努力又何尝不是一种努力,否则赛娜也不会挑中他,也就更不会成为如今的新一任札萨克群王了。
胤礽也是够损的,就连巴图都从这话中听出了不对,更别提旁人,
一时间,场上气氛有些许的尴尬,
毓敏连忙掐他一把,眼神示意他收敛些,
就算真瞧不上巴图,但他如今是赛娜的丈夫,名义上的札萨克群王,这般不给颜面,岂不是让赛娜及其蒙古一众离心?
可没想到巴图却抢先一步哈哈大笑两声,“太子爷谬赞了。”
巴图这个人,也许旁的优点一个也无,但唯独有一件事他做到了极致,那就是——
特别能屈能伸。
况且他并不觉得如今顶着个群王名头,却被赛娜稳稳压的直不起身是什么屈辱的事,
相反,他很以此为荣,
毕竟他从小到大都是个透明人般的孤儿,是赛娜格格选中了他,他才有如今这个地位,
相比于之前的那种孤单日子,现如今是个人见到他就得行礼,还有人伺候,有数不清美食美酒,甚至有了一个貌美且能力出众的妻子,
巴图是打心眼里感激赛娜,
是以日常相处中也很尊重爱惜赛娜,这一来二去,倒还真让赛娜对这个窝囊丈夫有了几分真感情,
总之俩人如今相处十分不错,要不方才赛娜也不会再那个蒙古勇士起身想要嘲讽巴图时制止他。
这样一来,巴图人自个都不当回事儿,旁人谁还说三道四的,
胤礽也接收到了毓敏的信号,不再嘲讽他,
二人又说了两句客套话,瞧着面上过的去,便去了自己位置。
一场接风宴,除了这点小插曲其余都顺利和谐的进行了下去,
那些波涛汹涌的谋算和往来都像场中央篝火下的薪柴,隐在熊熊烈火下。
直至宴会结束,各方四散,
胤礽、毓敏二人才迎来了避人前来的赛娜,
“奴才参见太子爷、太子妃。”
她一上来便是个大礼,学着八旗子弟的模样,实打实的跪下俯首,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胤礽满意的点了点头,“多年不见,赛娜格格瞧着愈发神采飞扬,宛若草原上的雄鹰。”
相比于巴图,他对赛娜这个女人倒是十分欣赏,
当然,也仅限于欣赏,暗地里其实还有些许的防备。
“多谢太子爷夸赞。”赛娜起身,对毓敏弯唇一笑,“书信来往许久,如今终是能见娘娘一面了,娘娘比赛娜想象中的更美,就像草原上的格桑花。”
“赛娜格格、不,应该称呼王妃了,也比本宫想象中更肆意出众。”
她当年是见过赛娜的,但相比于初见,如今的赛娜身上满是张扬自信,与众多蒙古部落俯首称臣养出的威势,
不得不承认,毓敏是羡慕且钦佩的,
光是看到她如今像一簇燃的正艳的火炬,便知晓她这一路走来有多艰辛。
她在赞叹她时,赛娜也在悄悄打量着她,
早就得知这位太子妃与皇太子感情甚笃,这多年的书信中透露出的这位太子妃的秉性,也一度让她将毓敏引为知己,
当初得知太子夫妻要随行塞外时,她还激动紧张担心过,
激动紧张的是即将与心中知己相见,
但同时又担心她并不想自己想象中的那般会认同她,或是像那些京城来的无知妇人般嘲笑她粗鄙,
可方才在接风宴上,与毓敏对视的那一眼,就那一瞬间,她全部的担心尽皆消散殆尽,
“赛娜驽钝,当不得娘娘夸赞,若没有当年太子爷的扶持,便不会有今日的赛娜,若没有太子妃娘娘这些年的指导,赛娜更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赛娜对太子爷和太子妃娘娘的恩情铭记于心,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您们有所吩咐,必定竭尽所能。”
毓敏和胤礽对视一眼,
心中那点担忧也就此放下。
“王妃过谦了,若非你聪敏又有魄力,单本宫与太子爷,就算有百般计谋,天高皇帝远的,也不会做到你如今地步。”
赛娜抿唇一笑,这次没再客套,反而就此又夸了两句,
一番商业互吹后,双方都心满意足,开始进入正题,
“此次除了和王妃叙旧外,还有一事。”
赛娜躬身,“太子爷但请吩咐。”
……
胤礽将与毓敏谋划之事详细说出,赛娜瞬间会意,
“太子爷可是想示敌以弱,借机激他动手?”
胤礽背着手,未开口,毓敏坦然一笑,“不错。”
老四一向谨慎,如今在京中又各种动作不停,唯有引蛇出洞,才能一举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