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煜猝不及防被她推倒在地,也不站起来,就这么跌坐在床前的地毯上,深邃漂亮的眼睛看着林以棠。
林以棠视若无睹,拍了拍床边的位置:“流烟,吹蜡烛,上床睡觉。”
流烟看得出小姐现在心情不好,不敢插话,小心翼翼越过李泽煜,上床睡觉。
林以棠让流烟睡里面。
内室的床够宽敞,他们这么大的小孩,再睡下一个都没问题。
室内一片漆黑,林以棠躺了一会儿,毫无睡意,床下也没有动静,李泽煜还坐在地上。
想到他大病初愈,身上的衣服又不厚,林以棠没出息地心软了下。
又想到睡前屋里燃了炭火,并不是太冷,她又逼迫自己坚守底线。
不知过了多久,林以棠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她做了个梦。
梦到了那晚李泽煜给她暖脚,抿着红唇,眨着汪洋般的眼睛瞧她,惹人怜爱极了。
梦醒,她重重喘了几口气,借着窗外的月光侧头看。
李泽煜还坐在地上,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亦或者他根本没想事情,只是在发呆。
林以棠终是叹了口气,掀被起床。
小孩子而已,跟他计较什么呢。
林以棠蹲在他面前,李泽煜立马抬头看她,伸手碰她的脸。
面前小孩这脸漂亮又细腻,是让人看了——无论你生多大气,都能消气的程度。
林以棠摸他的手,冷的像块冰,索性一同坐在地毯上,将尚有余温的汤婆子放进他怀里,给他披了件外衣。
声音轻柔低缓,宛如春日小溪,“李泽煜,我跟你说,你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我们认识没多长时间,你不能这么没边界感,不能随便信任别人,更不能随便发脾气推人,这样不好,大家都不喜欢坏脾气的小朋友。”
林以棠轻轻掐了他一下,“疼吗?”
林以棠替他回答:“肯定会疼。”
“如果有人无缘无故推你,让你疼,你以后还会喜欢他吗?”
“肯定不会,所以以后不能随便伤害别人。”
李泽煜目光带上了点疑惑,他其实一点都不疼。
林以棠继续说:“还有,不能和不熟的人一起睡,你只能和你亲近的人,家人,还有未来的媳妇一起睡,你知不知道?”
“你点头,我就带你去外面睡,不赶你走。”
李泽煜罕见地立马点头。
林以棠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即视感,牵着李泽煜起来,让他去睡觉,“睡醒我奖励你一个小礼物。”
本不想睡的李泽煜顿时有了睡意。
翌日早晨,林以棠醒来,胳膊旁贴着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她下意识以为是流烟,不客气地揉了两把流烟软乎乎的脸蛋。
这两天没白投喂,揉着都软和了许多。
意识彻底回笼,林以棠睁眼,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声音软绵绵的,“流烟,你说今早有什么好吃的呀?”
“流烟”没回她,依赖性地抱住她的胳膊。
林以棠心情很好地扭头,这一看,表情僵在了脸上。
本该睡在她身旁的流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李泽煜。
小孩抱着她的胳膊,睡的很香。
肯定是趁流烟起的早,钻到空子就跑她床上了!
林以棠气到翻白眼,感情她昨晚说的都白说了。
这下好了,吃她的饭,睡她的床,下次是不是就要站在她头上拉屎了!
林以棠把他摇醒,带着郁气道:“你的小礼物没了!”
转身去穿衣。
和他沟通就是对牛弹琴!
李泽煜穿着雪白的中衣,盘腿坐在榻边,表情茫然,显然还没清醒。
林以棠完全不想理他,憋着气去找流烟实行昨晚的计划,整蛊刘嬷嬷。
直到出门,也没发现自己腰间多了块玉佩——今晨李泽煜给她系上的。
林以棠的整蛊计划简单有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能是和小孩相处时间长了,并且自己身体年龄也是小孩,这个计划甚至有些幼稚。
李泽煜穿好衣服出门找林以棠时,对方已然爬到了偏房屋顶上,流烟担心地在下面看她。
林以棠将提前准备好的雪团成瓷实的雪球,比她的头还大。
轻手轻脚掀开刘嬷嬷床榻上方的瓦片。
刘嬷嬷盖着两层棉被,还在睡觉,呼噜震天响。
林以棠看准时机,对准刘嬷嬷的头砸过去,听到房内溢出惊呼,趁乱将瓦片丢出去,火速下房顶,拉着一旁帮她扶梯子的李泽煜和流烟逃离战场。
林以棠和流烟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
李泽煜手紧紧抓着林以棠的衣袖,三人飞奔回屋。
刘嬷嬷虚胖,起床都要好大一会儿,别说跑到她房间告状。
林以棠把李泽煜藏在梳妆台和床之间的小空间里,自己和流烟脱了衣服重新躺进被窝,控制不住地偷笑。
这办法虽然愚蠢,但真的很爽快。
借着小孩子的身体做幼稚事真的很开心,连带着看李泽煜都顺眼了许多。
李泽煜窝在黑漆漆的角落里,安静地凝望林以棠同人眉飞色舞地说话。
如果同她说话的人是自己,该多好。
没多久,房门被敲响,屋外的刘嬷嬷气急败坏,“小姐,小姐,杀人了,流烟趁奴婢睡觉故意掀房顶,用雪球砸奴婢,你一定要替老奴做主!”
林以棠警告李泽煜,“不想被赶走,就自觉躲好别出来。”
林以棠披着外衣开门,打了个哈欠,假装刚睡醒,“刘嬷嬷,隔着老远都听到你的声音了,发生什么事了?”
流烟后脚跟上,伸了个懒腰,纳罕道:“刘嬷嬷,难得见您起的比我早。”
刘嬷嬷揉了揉被砸出红印的眼眶,指着流烟,“不可能,绝对是你流烟,除了你,院里不可能有人故意害我!”
“你就是怀恨在心,故意作弄我!”
林以棠揉了揉眼睛,“刘嬷嬷,我怎么听的这么模糊啊,流烟从昨晚开始就和我睡在一起,要不是被你吵醒了,我们还打算再睡会儿。”
她抬了抬手,疑惑道:“等等,你说流烟对你怀恨在心,她为什么对你怀恨在心,莫非你之前欺负过她?”
刘嬷嬷呼吸加重,声音急促,“没有,不可能,反正就是流烟,她故意破坏房子,用雪球砸老奴!”
林以棠脆生生道:“刘嬷嬷,没有证据就不要血口喷人,流烟从昨晚到刚才你敲门,一直和我睡在一起,你若是能拿出证据,我倒是可以给你主持公道。”
流烟接话,拉着林以棠的衣袖,“对啊,小姐可要为我做主。”
林以棠继续道:“但你要知道,你要是能拿出证据,就是说我也在撒谎喽,当然,你要是看不惯我们这对撒谎的主仆,我可以向舅母说明把你调去别处。”
她发挥小孩子直来直去的特性,“反正舅母让你照顾我,你也没照顾我。”
“我最近特别喜欢流烟,要是谁以后欺负流烟,我一定去舅母那儿告她的状。”
从前的林以棠一直是安静透明的存在,刘嬷嬷也一直这么认为。
林以棠天真地看着她,“刘嬷嬷,你总不会是睡迷糊了,或者是呼噜声太大,震到房顶才导致瓦片掉落,落下了点雪?”
她故作沉思,“流烟确实和我告过状,说你睡觉打呼噜,仅此而已。”
一旦存在刻板印象,就很难将她和刚才砸雪球的人联系在一起,刘嬷嬷不会想到是她丢的雪球。
想到姨娘交给她的任务,刘嬷嬷有苦说不出,咬了咬牙,瞪了流烟一眼,转身离开:“老奴去厨房取今日的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