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稷烦的摆手,“朕知道了,林家晨时求见,朕给挡了,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寿康宫,端正俊逸的林鹤年焦急地等在门口,林以棠见到他仿佛见到了救命恩人,隔着老远就喊:“哥,哥!”
林鹤年是林以棠大伯家的长子,现任户部尚书,因着母亲是太后堂妹,可以外甥的身份受太后召出入后宫。
昨日林以棠被抢亲后,林家长辈就开始想办法同宫内取得联系,还没想出对策,就得到世子暴毙消息,而后是皇上降罪武安侯府。
一连三击,将林家打的措手不及。
林以棠父亲、大伯和堂兄今晨起就往宫里递折子请求见驾,皆被皇上以身体不适挡了回来,唯有太后这边能见林鹤年。
林鹤年见堂妹尚能跑过来,且一身华服,放心了一半,“你可有事,二叔和父亲一直担心你。”
林以棠道:“我还好,咱们进去找太后娘娘说吧。”
她总觉得站在门口不安全,担心下一秒就被突然冒出来的李泽煜拎回东宫。
进了正殿,林以棠未看太后神色,率先跪下,“娘娘您可要为臣女做主啊,臣女要随着兄长回林家。”
她率先表明态度,太后定然不会将矛头指向她。
至于温宴辞……在这女子贞洁为大的封建古代社会,她还有什么脸再嫁给他。
上位的太后满腹忧愁,虽是华衣精妆,妆容却都遮不住她眼底的黑眼圈。
从昨夜起她便没有睡,原想着过了昨天林以棠成为世子妃,一切就能尘埃落定了,谁曾想太子竟如此破罐子破摔,将她险些气晕!
如今小辈还来诉苦,她更是羞愧难当。
太后朝顺芳递过去一个眼神,顺芳上前,把林以棠扶起来,“林姑娘,先起来吧。”
待林以棠坐下,太后才道:“以棠,昨日之事哀家知道和你无关,你受了委屈,哀家今日必定找太子还你一个公道。”
“只是……”太后顿了下,目光落在林以棠身上太子妃规制的宫装上,“昨夜太子可有强迫你?”
若不是林以棠实在不愿意,她从前便想过,让林以棠做个太子侧妃,既能全了太子多年的心愿,也不耽误他们姜家的女儿嫁过来。
林以棠看向林鹤年,对方朝她摇头。
林以棠用手帕抹了下眼角,为了彰显话中的真实性,又跪了下来,“娘娘,臣女要先向娘娘请罪,昨……昨夜危急之时,臣女刺伤了殿下,所以没有。”
太后倾了倾身,急切道:“太子可有大碍?”
“应当没有,殿下今晨尚能起身用膳。”
“那便好,哀家不怪你,你也是情有可原,既然没有发生什么,哀家便能保你出宫,除此以外,就当是哀家替太子给你的弥补,也算是履行多年前的承诺,让皇帝封你为南陵县主。”
林以棠跪下叩恩,“臣女谢过太后。”
这个赏赐六年前的她听了,高兴的不成样子,现在再给她,她只觉得皇家无情。
“娘娘,既如此,以免后患无穷臣女便先随着兄长出宫,还要劳烦娘娘协助。”
不管李泽煜什么时候追上来,只要她上了堂兄的马车,跑出去的几率就有一半多。
“那是自然,太子那边哀家来处理,至于后续,哀家会让太子亲自登门道歉。”
“顺芳,你带以棠换身衣裳,再将哀家的令牌拿来,以免他们出宫受阻。”
林以棠换了身寻常丫鬟的衣裳,从内室出来。
太后道:“以棠你可放心,待你们出了宫,哀家必然下旨堵住悠悠众口,你们出宫时不要走来时的路,拿着令牌走东南门,那里不会有人阻碍。”
顺芳将令牌递给林以棠,林以棠刚伸出手,令牌被不明物体击掉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门外是一道冷峻男声,“皇祖母还要像六年前一样,神不知鬼不觉送走孤的太子妃?”
李泽煜颀长高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袭金丝绣线白衣,他面容冰冷如霜,目光直射藏在林鹤年身后的林以棠。
太后见了李泽煜也未见慌乱,“煜儿莫要口出狂言,何人承认过你口中名不正言不顺的关系?”
李泽煜抬手,一个手拿圣旨的太监上前,开始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仰承皇太后慈谕,兹有南陵林氏嫡女,秉性端淑,……”
林鹤年拉着林以棠立即跪下,太后则怒目圆瞪,听着其中的仰承皇太后慈谕觉得讽刺至极!
“……特册封为为太子妃,钦此!”
李泽煜在太后下位坐下,招了那太监拿着圣旨上前,“皇祖母,父皇亲拟的旨,盖的章,您要不要辨辨真伪?”
太后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头上的发饰都在轻颤,拍了下桌子,“放肆,李泽煜,你成心要气死哀家!”
这是李泽煜长这么大以来,太后第一次对他动这么大的怒。
李泽煜打了个手势,叫人将圣旨呈给林以棠,对太后道:“祖母,这是父皇的意思,他说只有林氏女堪为太子妃。”
太子拿手指着他,气到失语,“你……你……你就是故意拿你父皇做乔!”
李泽煜直接点明,“父皇不会让姜氏女为太子妃,煜儿全凭父皇做主。”
说罢,他又抬手,另一个太监端着托盘进来,把托盘呈现在太后眼前。
太监避着林鹤年,掀开遮蔽物,托盘里面赫然是染着血的白色元帕。
李泽煜清浅的眼睛平静剔透,轻淡的嗓音含着几分温柔,“皇祖母,棠儿被我惯坏了,什么事都乱往外说,您要多体谅她,说不定她肚子里已经有您的重孙了。”
太后生生被气晕了过去。
李泽煜早已做好准备,“让太医进来为皇祖母诊治。”
捧着圣旨的林以棠一副石化了的表情,就连平日里极为沉稳端肃的林鹤年也是一副很难评的样子。
他此番进宫实际上受了两种嘱托。
他的父亲嘱托他做做样子救救人便罢了,别真把人救回来,如若林家当真出了个太子妃,百利而无一害。
他的母亲林姜氏和二叔——也就是林以棠的父亲,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林以棠完好无缺地带回来,即便……她被沾了清白,那也无妨,林家可以养她一辈子。
他的母亲即便为林家妇,可心还是向着太后,想让姜氏女为太子妃。
而他——不同于前两者,会遵循堂妹的意见。
见到堂妹那一刻,他就知道堂妹不愿留下,但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有些事情她必须知道。
李泽煜扶林以棠起来时,林鹤年不给任何人打断他的机会,“以棠,有件事你有知情权,温宴辞已经死了,武安侯府被降罪为庶民了。”
这下换林以棠直接吓晕了过去。
晕过去前,她最后想的是,李泽煜这个小混蛋居然因为她背上了人命,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而温宴辞……他不可能死的,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