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下,李泽煜突然捏住林以棠的手,声音不紧不慢:“皇祖母多虑了,孙儿如今同太子妃感情甚笃,无福消受齐人之福。”
他话音一转,“皇祖母若是想做媒人也无不可,按长幼排序来细说,大皇兄为长,至今还未娶亲,孙儿瞧着林大小姐同大皇兄甚配,两人倒是合适,做孙儿侧妃,当真是屈位了。”
李泽煜这样一说,大皇子李泽川面上一喜,前一秒还一脸娇俏的林青瑜面色骤变,害怕地拉住林姜氏的手。
外人不知,在座的人都知道六年前大皇子在宫宴上意图毒害太子殿下,却误害了太子的仆从。
太子怒极,当场指剑大皇子。
若不是场外侍卫阻拦,太子那阴沉的架势,当场砍了大皇子也是有可能的。
自那以后大皇子被皇上削了权,丢到蜀地半流放好些年才回京。
听闻大皇子在蜀地那些年物资贫乏,更缺女子与之寻欢作乐,不止宫中就连外界都有传闻说大皇子有龙阳之好,还男女不忌,一夜驾数男数女。
便是这样的传闻,这么多年京中才没有贵女嫁于大皇子,生怕染上恶疾。
且大皇子荒淫无度,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府邸姬妾多而杂乱,没有爵位和封地,如今是被皇上废弃的状态。
因着六年前宫宴上的隔阂,太子和大皇子算是仇敌状态,若是以后太子御极,说不定第一个开刀的就是大皇子。
谁嫁给大皇子以后就是半截身子进了黄土!
太后面上淡定,心里却思索着她这个孙儿还真是狠,不想纳就算了,把人家姑娘往火坑里推,又庆幸今日提的对象不是明昭。
“那便算了,哀家瞧着青瑜同老大不是一个类型,凑到一起以后也过不了日子,待哀家改日再给青瑜好好相看一番。”
皇上也打圆场:“太后说的对,林家姑娘个个都是顶好的,文采斐然,老大性子散漫,两人必定凑不到一起。”
今日若真将大姑娘许配给大皇子,明日林家尚书令就该来御前闹。
这茬揭过后,太后把话题引到众皇子公主的学业和才能上,有问有答,气氛活跃。
宴会结束,皇上叫了李泽煜去紫宸殿问话。
李泽煜走之前睨了林以棠一眼,吩咐敛秋:“好生照看太子妃,等孤回去。”
林以棠还是很淡定,上次两人吵架,她说身为太子妃应当其位司其职,她今日不过是同大伯母说了身为太子妃该说的场面话。
答应还是拒绝是他的事,与她何干。
林姜氏和林青瑜说要在宫中陪太后几日,住在寿康宫,今日不走。
林以棠目送林父上了马车,慢悠悠往东宫走,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李泽安。
他手中拿着很多新奇的果子,身后跟着个太监拿着包袱。
李泽安看到她,作揖打招呼:“许久不见,我还以为方才在宴会上认错人了。”
林以棠朝他福身,“三皇子。”
李泽安见到她还同幼时般,将手中的新奇果子塞给她。
“这些都是我赴任地的特产果子,你在宫中肯定见不到,你拿回去和四弟尝尝。”
林以棠有些招架不住他的热情,却记得幼时她同李泽安的相处。
那时李泽煜年岁小幼稚,看不惯他们一起玩,后来她也不同李泽安玩了。
即便是这样,李泽安有好吃的好玩的东西都会偷偷给她,胖乎乎手里捏着大把的清甜红果子,一股脑塞她手里,笑的憨厚极了。
林以棠有些触动,“多谢,我回去一定尝,你是今日才到京城?”
“是,连夜骑马赶路回京就是为了赶上冬至,这次回来以后便不用去了。”
冬至,林以棠想到什么,吩咐流烟:“你去宫中小厨房取了我今日做的年糕和薄荷奶糕来,给三皇子尝尝。”
总不好白拿人家的东西。
李泽安摆手,“不用了,这些果子都是那边的寻常东西,不值什么,你们就当尝个鲜。”
“今日冬至,按照我们家那边的习俗要吃年糕,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你拿回去尝尝。”
李泽安不再推辞,问道:“只是你是何时同四弟成的婚,我竟不知。”
林以棠不知道怎么和他说这件事,草草揭过,“秋日的时候,改日请你来东宫做客。”
两人说了会儿家常话,李泽安绘声绘色给她描述出任地的人文风情。
没一会儿流烟就取了林以棠做的糕来,将膳盒递给李泽安。
流烟从前也吃过李泽安摘的果子,现在遇到觉得亲切,不免多言。
“三皇子,我们太子妃的手艺可好了,你爱甜食,肯定会喜欢。”
李泽安接过膳盒,顺嘴道:“那就谢谢糖糖了。”
他幼时一直以为林以棠的棠是糖饼的糖,很长一段时间这么叫。
“时间不早了,我瞧着今夜会下雪,糖糖你快回去吧,不然四弟会担心……”
李泽安话还没说完,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李泽煜打翻李泽安手里的膳盒,攥住林以棠的手腕。
明明眼底压着怒气,面上却平稳极了,“手滑,改日孤让厨房做了重新送去三哥那儿。”
别人看不出李泽煜生气了,林以棠看得出,也看得出他是故意打翻膳盒的。
她深吸一口气压住气性,“三皇子,不好意思,改日我一定重新做了让流烟给你送过去。”
李泽安瞧着地上精致的绿色糕点有些惋惜,“无碍,只是可惜了你这么好的手艺。”
李泽煜道:“时辰不早了,孤先同太子妃回宫,三哥自便。”
李泽煜扯着林以棠的手腕离开。
李泽安静静盯着两人的背影,忽然就笑了,蹲下捡起膳盒中残存的一块糕尝了尝。
对身后的老太监说:“他幼时推我两次,那时我心性不成熟,还傻呵呵的往前凑,你说我以后多找太子妃说说话叙叙旧,他会不会被气死。”
老太监是从小在皇子所照顾李泽安那位,知晓他们幼时的事,劝告道:“三皇子,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不要思虑过多。”
李泽安吃掉最后一口糕,拍了拍手,“如今父皇卸了我的职,在这宫中甚是无聊,找些乐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