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湘不愿意做妾。
不,哪怕是做陆钧山的妻子,她也不愿意。
这个中心思自然即便和他说了,他也是无法理解的,所以云湘这会儿只闭着眼睛柔顺地伏在陆钧山怀里,依着他的意思应了一声。
陆钧山却是满心欢喜,心中甚至已经开始畅想等他回来迎了云湘入门的种种场景,潮浪院得布置一番,日后让她睡在他的院子里,再布置一间厢房,里面摆满那些个她喜爱的木头,还有纳良妾也需要婚书,去官衙登记,得好好挑选个日子……
如此细细一思量,竟是有诸多事要准备。
他低头想与云湘说说那一日她穿的衣裳需得准备起来,却看到这没心肺的已经酣然入睡,他凤眼盯着她看了会儿,最后低头啄了口那柔嫩檀口,便也抱紧了她睡去。
原本以为要过两日才离开扬州去西北,但第二日一大早刚用完早饭,成林便过来了,在院子里与陆钧山低语了几句。
陆钧山拧紧了眉,云湘看着他面色沉肃,心道他遇到的事许是不小。
果然,等他回到饭桌上,便对她道:“一会儿爷便要离开扬州去西北一趟,快马加鞭路上就要耽搁个把月,比预计的时间久,爷把成林留给你,若是有事便叫他去办,现在替爷去收拾些换洗的衣物。”
成林虽是生得木讷,看起来老实,实则却是个机灵的。
云湘眨了眨眼,一边起身,一边道:“大爷,我这儿没什么事用得到成林,让他随着你去吧,好歹能帮衬你。”
陆钧山却想到一些事,摇了摇头,俊美的脸上难得正经,“让他留下来保护你。”
云湘瞧他脸色,忍不住思忖不会是这人平日里招惹上什么厉害人物,担心自己离开的这段时日有人来找她麻烦吧?
这般想着,她还是快快回了屋,取了包袱替他收拾衣物。
既然出行,应当是轻车简行,穿着上也不讲究那些华美,且到了地方有的是华服让他挑选,所以,云湘只挑拣了些易于行动的衣裳,还选了两件骑装,又挑了两根宽玉带与束发金冠,便是收拾妥当。
出来时,陆钧山已经在外等着了。
他接过包袱,也没细细询问都收拾了哪些,只捏了捏云湘的手,一双凤眼直勾勾地看她,竟是有些不舍,忽的想起件事,问道:“先前让你给爷缝的汗巾帕子可缝好?”
这事云湘倒是没忘,在应付陆钧山上已是得心应手,只是看到他惯常用的那些绣着精美花色的汗巾帕子时,难得有些羞于拿出手。
此刻他问,她确实生出些尴尬羞赧来,低头轻声道:“缝是缝了,只是大爷用惯了那等精细的,怕是瞧不上我那粗陋的手艺。”
陆钧山凤眼一瞪,抬手就捏了捏云湘的脸儿,道:“都没给过爷,哪个知道爷就瞧不上了?”
云湘的脸柔嫩,哪能禁得住陆钧山那带着茧子的大手揉捏,一下就被揉红了,她抬手就拍掉他的手,捏了捏被揉疼的脸,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转身便往屋里去。
她这番动作确实是吃痛了后的自然反应,陆钧山却是呆愣在那儿。
他头一回被女子打,即便只是那小手一拍,连挠痒痒都算不上,可那到底是打。
他本该恼火的,可一想到方才云湘不经意间露出的娇嗔,又觉得那简直比她低眉顺眼对他温柔的模样更是让人欢欣,一时忍不住回味。
云湘自是不知道那霸道男人的心思,回去翻出那汗巾帕子来。
看着那歪歪扭扭的针脚,粗得怕是连谷子都能从针脚里漏出去,她咬了咬唇,还是拿了出去。
陆钧山已经漱好口站在门口等着了。
云湘什么都没说,只往陆钧山手里塞去。
陆钧山见她这般模样就笑,等将那汗巾帕子拿出来,饶是有心理准备,都忍不住咦了一声,疑惑道:“你这拿得了刻刀雕得出精细活儿的纤纤玉手怎缝个针脚仿佛鸡脚扎出来的这般……有趣?”
他说到最后抬起头来看云湘在瞪自己,硬生生将话刹了个车,稍稍补救了一番,“这般有趣的汗巾帕子以后莫要给别人做,只给爷做。”
陆钧山面不改色地将汗巾系在自己腰间,但细细想来还是有些忍俊不禁,左看右看云湘,最后心中生出不舍来,捧着她的小脸在掌心里,低头又吻去。
周围的小厮丫鬟纷纷低头,就只有鸣凤忍不住咬着唇抬眼偷偷看去。
陆钧山只觉得自己如饕餮一般,无论如何吃不饱,直把云湘的唇吮得鲜红发肿时才是松开她,又啄了几口,才是道了声:“等爷回来,有事让成林写信给爷。”
云湘看着那人高大挺拔的身影从视线里离开,步履匆匆,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
外面的事,陆钧山从来不和她谈,她也没有途径知道。
唯一知道的是,今年是旱年,天气灼热不下雨,旱年则灾荒多,陆钧山如今处理家中产业,应当是产业上的事?
云湘皱了下眉头,慢慢踱步去紫薇小院。
在别院里没有陆钧山的干扰,云湘过了几日悠闲的日子,但她一直记着弟弟的事,每日见了成林都要问上句。
这一日早上,成林对云湘说要离开别院回城里一趟,“是姑娘弟弟有了点线索,我去亲自见一下线人,另外大太太寻我有事,得回去一趟。”
云湘一听是弟弟有了下落,忙站起来,点头,一双总是显得柔和的眼里泛出光来,“那你路上小心。”
成林被她那般眼神看着,低下头来应了声,便出门骑了快马走了。
云湘等他一走,便有些心神不宁,虽说和这辈子的弟弟相处时间不多,不过个把月,可戚怀信乖巧懂事,又生得好,最是粘她,护她,很容易就有了感情。
她强迫自己专心雕木头,以此分散焦灼的心情。
那边,成林回了扬州城,确实是去见了得了线索的线人,交谈了刻把钟便皱紧了眉头出来,在外面叹了口气,便又急忙回了陆宅。
回去后,他通报了声,便被带去了大太太院里。
成林恭恭敬敬行了礼,便低着头站在下面等着大太太发话。
大太太高深莫测地坐在上座,居高临下打量着成林,随后便是优雅开口:“钧山外面藏着的人儿,我已经知道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