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陆老太爷这一路上都在思索风流长孙这般对那妇人痴迷的原因,恰好也想起了之前听说过却只当是无稽之谈的谣传,那便是这长孙是个子嗣艰难的男儿。
如此一联想,脑海里思绪便如奔腾大海一般拦阻不住,不免想到长孙女人虽多却不曾听说谁有孕,难免怀疑是否这些年玩坏了身子,故此恰好那妇人怀上了孩子,为做子嗣考虑,便是非得娶了她回去。
这般考量不是没有根据,原先因着那妇人是二孙媳的陪房丫鬟原因,怀孕之事不好露出,便藏着掖着起来,无论怎么想,都很是有理有据!
陆钧山听了陆老太爷这气沉山河一般的诘问,一时也是愣住了,道:“这是哪有的事,祖父,孙儿与云湘不成婚哪能先生子呢!”
陆老太爷却是狐疑起来,倒也是不管那妇人身份如何了,忽然拧了眉视线扫过陆钧山的身体,道:“我那大孙媳去后,你也有不少妾室通房,怎不见她们怀孕?你老实说实话,是否是这些年玩坏了身子,不能生了?先前就见你娘病急乱投医过,我也没当真,莫不是真的?”
陆钧山:“……”倒是后悔当日这般诋毁自己,如今自是要好好澄清一番, 否则万一以后那小妇怀孕了,莫不是让人怀疑她腹中胎儿之父不是他?
他立刻义正言辞道:“没有的事,那些个不入流的妾室通房哪个配生孙儿的孩子,自是避子汤不曾停过!”
陆老太爷一听就怒了,又想到幻想中的曾孙没了,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啪得一声,好响亮。
“都这般年纪了,也娶过妻了,让那些个妾室诞下子嗣又如何?”
云湘听着里面斯文的陆老太爷又是好一顿骂,十分中气十足让人感慨那身子骨之好,她默默地退下去了书房。
先前陆老太爷传过信回来,还让那会口技的小厮惟妙惟肖地传过话,云湘便以为老太爷会单独让她去见他,却不曾想,老太爷骂完陆钧山便离了寻芳院,不曾提起要见她。
只是她赶着从书房出来相送时,陆老太爷偏头又定定看了她两眼才是离开。
那两眼,看得云湘心里有些紧张,那老者的目光太过锐利与睿智,仿佛能一眼看穿她的内心。
陆钧山送走陆老太爷后,长长呼出一口气来,内心舒畅,见那小妇许久都没回来,忍不住又拧了眉,正要出声喊人时,就见她慢悠悠进来。
他忍不住便对着这小妇笑,朝她招了招手道:“爷瞧着祖父今日见你应当是满意的,这婚事再无人阻拦。”
云湘走到床边坐下,却是不解,迟疑道:“老太爷不曾单独叫了我过去。”
这话说完,她便见这霸道男人哼笑声,很是自得的模样:“自是因着祖父慧眼识人,只这般瞧你一眼便晓得你是个性子淑雅的,不必再单独见了面教导敲打一番,虽是出身低了些,却不是不能做他孙媳。且他都将爷骂了个狗血淋头,已是出了一番火气,那般的老君子怎好和你个小妇再多说什么?”
当然,最重要的也是这门亲过了皇帝的眼。
这门亲事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如今的尘埃落定,在云湘看来却是十分顺利,竟不曾遭受什么阻拦来。她此时忽然明悟到,那等门当户对的理论,想来也并不是万通的,当男子本是个顶天立地有本事的人且又性子强横霸道很是有手段时,那些外在的理由全然不是阻拦他的原因。
真到了无人反对的这个时候,云湘忽然有些恍惚起来。
她真的就要这般嫁给陆钧山,成为他的妻子了,她的名字将会一直与他绑在一起了吗?
“怎的不说话?”陆钧山瞧着这小妇恍惚不敢信的模样,又是忍不住一笑,声音很是温柔。
云湘低下头来看他,认真地看他,抿唇也露出浅浅一笑,轻声说:“就是没想到这般容易。”
好像想象里那些本以为很难的事,竟是真的很容易就办成了。
陆钧山便笑得十分猖狂道:“只要爷想做成此事,自是没什么能阻拦得了爷。”
如此这般,婚期还有何可不能速速定下的?
陆钧山如今这般模样,再着急也得等伤养好了才可成礼,否则新婚之夜恐怕是振不了男儿雄风,到时岂不是伤八尺男儿颜面?
如今正月里,估摸着到三月便是能恢复得上山打虎都不成问题了,陆钧山硬是拖着那受伤颇重的身体亲自去了一趟大太太那儿,要定下三月初九这好日子,当然他也拉着云湘一道去了。
这般行为很是离经叛道了,谁家谈论婚期时本人都在的?
但要说规矩的话,云湘住在陆家,本也不是什么有规矩之事了。
也不知是否陆钧山向来就是这般离经叛道之人,遇到他做出的事,那些个长辈们似乎都毫不意外。
陆老太爷入京后就去访友了,陆老太太没事便过来儿媳这边,陆钧山来时,老太太也在,老太太倒是慈蔼,拉着云湘的手让她在旁坐下。
饶是云湘这样本性温柔的人,面对陆钧山这等馋狗等骨头急不可待还要拉上她一起的做派,都是有些面红发臊,只低下头来稍稍掩饰一番尴尬。
陆钧山却是与大太太振振有词地说上了:“母亲,这婚期我瞧着三月初九甚好,劳烦母亲这两月辛苦一番,快快替儿操办了去,就在京都办了,正好祖父祖母都在。”
大太太很是无语地瞪着他:“这般着急一副饿汉娶不着媳妇的模样也不嫌丢脸,你父亲都不在,如何就在这里办了?许多为你娶媳攒下的物件儿都在扬州,还有这些年在扬州结交的友人也在那儿,如何办这事还有待商榷,这般急吼吼做什么?”
陆钧山却很是胸有乾坤了,“父亲开春本要入京述职,却是正好赶得上,到时把庶妹也带来,还有二叔三叔,也本要述职回京,到时一道来了,至于扬州的友人,他日在扬州再办一趟席邀请了诸人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