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在火车车厢的上铺,一路上下面人来人往,对我来说,仿佛也就是一个背景音乐。虽然烧大部分已经退了,但身体还是不舒服。额头上贴着退热贴,便一直躺在狭小的上铺,迷迷糊糊,在睡着和睡不着的边缘游走。
于娴让我别在火车上吃泡面了,给我准备了一保温桶的粥。但是我嫌保温桶拎着麻烦,最后走的时候就没带上。现在倒是有点想喝粥了。
我下床打了一杯子热水,慢慢地一口一口地抿,啃了一根火腿肠和一个白煮蛋,终于没那么饿了。但呼吸系统还是有点难受,于是继续爬上床。上铺着实有点高,爬的时候手臂也没有力气,就向后仰。有个路过的男生托住我的背。
“小心!”她比我还紧张。
我回头一看,惊讶道:“韦懿恒?”
他笑了笑,我发觉不对,他长得和韦懿恒很像,但好像比韦懿恒高一点,壮一点。
“呵,你是我弟弟的朋友啊……”他笑起来和韦懿恒一模一样。
“他,他是我同学……”我突然觉得有些别扭。
他看着我额头上的退热贴,说道:“身体不舒服啊,那就不要爬上铺了。我在那边下铺,你要不要来坐坐。”
我摇摇头,继续爬上上铺睡觉去了。
他在我身后看着我爬上去,躺好。然后说:“我在前面两格那儿的下铺,你有啥事就找我。”
“谢谢,我没事。”我实在身体难受,就闭眼睡下。烧退没退我不知道,但头依然很痛。
大概有睡超过十个小时,且出了一层薄汗,舒服一些了。就下床洗漱,买了一瓶矿泉水,兑着开水炉里的热水,全部喝完了。
天光大亮,精神也终于好些了。我在窗前看着一排排的树木向后驶去,突然觉得像是看见了时光在一点点的流逝。
“你起来啦?”那个和韦懿恒长得很像的男生出现在我身后。
“嗯。”我淡淡道。
“我是韦懿恒的哥哥,我叫韦懿驰。我正好要去辽美找小恒。”他顿了一顿,“你叫什么名字?”
其实我不太想搭理他,但出于礼貌,还是说了:“方兰蕙。”
“哦,兰蕙你好。我在海城理工读书,这趟车最后最后一站。不过我得先去辽州美院,把我妹妹交给我的东西给小恒。到时候下车一起走好了。”
“你们还有一个妹妹?”我好奇道,这家人到底生了多少孩子?
“是啊。妹妹还小。今年才上幼儿园,全家人都宠着她,她说啥就是啥。”韦懿驰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
“你们家人好多,真热闹。”我只是礼貌性地说一句,没想到,却是打开了他的话匣子。
“我和小恒的妈妈走的早,后来我爸又结婚了,才生了现在这个妹妹。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他说这些事,难道不避讳一下我这个陌生人吗?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啊?我看你啥都没带。”我没有回答他。他却跑回去又跑回来,拿了一塑料袋的东西,放到我面前。“你自己挑吧。”
“你太客气了,我火车上买点就行了。”我推辞道。
“没事,我阿姨给我准备了很多吃的。我又吃不掉那么多,你别客气,想吃啥就拿啥吧。”他说的真诚,我要是不拿,倒显得我假惺惺起来了。
“谢谢。”我拿了袋鱼干。坐下来吃了起来。感觉就像是他给我的“聊资”。
“兰蕙是哪里人?”他坐在我对面,顺势从塑料袋里拿了一袋鱿鱼丝,拆开来吃。
“坞城。”我也把鱼干拆开来,拿了一块,吃了一下,又咸又鲜,嘴里本来寡淡寡淡的,突然间觉得鱼干很美味,于是就用力的嚼。
“好地方啊。好远。怎么会想到来辽州上学的?”我嚼着鱼干,不方便回答,他又说道,“我是秦州人,在海城上学,小恒在辽州,都挺近的。”
“就想跑远点。”我心想,其实我也是海城人。
“家里不好吗?”他把鱿鱼丝递过来,示意我尝尝。
“挺好的。”
“挺好还跑那么远。”
这下说的我无话可说了,但他给的鱿鱼丝也挺好吃的。
“我去倒杯水。”我吃的有些口渴了。
之后,他又絮絮叨叨跟我聊了很久。直至下车。
我问他,要不要帮他把东西带回学校,给韦懿恒,他说他要亲自交给韦懿恒。
于是从火车站回学校的路上,我又蹭了韦懿驰打的出租车。
韦懿恒在校门口等着,我们下了车,他就立马跑过来。韦懿驰把一个丝绒的小盒子塞到他手上,说是阿姨买的,算是妹妹给的,说完就又返回出租车上走了。临走前对我挥挥手,还对韦懿恒说:“把兰蕙送回去啊。”
他们俩倒是没什么,这倒搞得我有些尴尬了。
“我哥话很多吧,很烦吧。”韦懿恒对我说。
“还好啦……”
“他在家也这样,一直说个不停。但他没有恶意的,就是话多。对谁都这样。”
“没事。我不介意。”况且我还吃了他给的鱼干,“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去。”
但他还是没松开我的拉杆箱,一路拉到了我宿舍门口,帮我搬上台阶才走的。
我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结果到了宿舍,打开书包发现里面还有一包未拆封的鱼干和一包未拆封的鱿鱼丝。心里却不是高兴,而是不是滋味。这人情欠的,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还清。
周佳依比我晚半天到学校。我中午到,到了也没去吃饭,收拾了床铺就躺下了。晚上周佳依来宿舍,进门就问我:“怎么回事呢?你和韦懿恒手牵着手一起回学校的?”
原本还迷迷糊糊的我,坐了起来,反驳道:“没那回事!”
“可是我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就是听到有人在说呀!”周佳依说道。
“哎……”我深深叹了口气,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不禁感叹,“谣言居然可以传成这个样子……”
周佳依说:“其中有鬼!”
我懒得解释,这种谣言,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像烟雾,风一吹就散了。我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