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铁官营,之所以被历朝历代的当权者看重,就是因为一旦官府经营盐铁,就可以随便定价。
没有官府经营以前的盐,十文钱一斗,官府经营以后,一百文钱一斗。
盐铁官营的根本,是不许私人贩盐,盐又是不可或缺,所以百姓只能忍痛到官府处买盐。
欧阳询可以断定,消息只要放出去,商贾们得知此事,必然会停止贩盐,留着自己用。
长安城内的商贾不再卖盐,百姓便只能去齐王的人跟前买盐。
盐价必涨!
看似有利于齐王,实则已经构成了盐铁官营的事实。
这也就意味着,御史台的御史,会上本参齐王。
欧阳询劝道:“殿下,还没有搞清楚,到底是谁干的,不可莽撞啊。”
“眼下最要紧的,是停止内斗,万万不能给太子和程俊可乘之机!”
李恽怒吼道:“我现在不想管太子和程俊,现在,谁跟我对着干,我就干谁!”
说完,他对着那名宦官说道:“另外,你去,别管是谁收了还是没收商贾的税,我这里是一定要收的!”
宦官犹豫道:“殿下,已经收过一次税的商贾,还要再收一次吗?”
李恽闻言俯身抓起桌上的砚台,砸在宦官身上,怒骂道:
“听不懂本王说的话吗?”
“本王再说一遍,听清楚了!不管犯了法的商贾,有没有给别人交过税,只要是咱们没收过的,都要收!”
宦官忍着疼痛道:“诺!”
欧阳询急声道:“殿下,这样会起民怨的......”
李恽瞪他道:“所以你就要让我吃哑巴亏吗?”
“本王要是妥协了,以后的税,还怎么收?”
欧阳询道:“殿下三思啊.......”
李恽骂道:“滚!”
“.......”
欧阳询何时受过这等羞辱,气的脸色涨红,但还是忍下了来,行了一礼,颓然离去。
回到弘文馆,欧阳询唉声叹气着回到馆厅,发现褚亮竟然也在这里,吃惊道:
“褚兄,你怎么在这?”
褚亮看着他,也有些意外,“欧阳兄,你为什么也回来了?”
欧阳询苦笑道:“郯王殿下,不听劝啊......”
褚亮无奈道:“巧了吗不是,齐王殿下也是。”
说着,他将在齐王起居殿的事告知给他。
欧阳询也将自己的遭遇,说给他听,随即想到什么,问道:“褚兄,你说,是不是太子和程俊搞的鬼?”
褚亮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太子和程俊这些时日闭门不出,怎会是他们,是诸王他们自己的主意。”
欧阳询闻言沉默了良久,方才叹息道:
“唉,这就是人心啊。”
说完,他苦笑道:“算了算了,咱们也别争了,让他们去争吧。”
“弘文馆,才是适合咱们待的地方。”
褚亮闻言,默然不语,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太子,以前觉得太子这不好那不好,现在和诸王一对比,他发现,太子竟是表现最好的那个。
..............
“老三把我这里的用度都给停了?”
“哈哈哈哈哈!”
中午时分,齐王起居殿,李佑听到许敬宗带来的消息,不怒反笑,说道:
“许夫子,还是你见微知着,早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许敬宗笑道:“太子认输以后,月考比试便已洞若观火,诸王之间的内斗,在所难免。”
“所以,先发制人者,尽得其利。”
李佑点头说道:“不错不错,也幸好咱们先发制人,派人借老七的大名,去京畿道二十一县收税,不然吃亏的就是我了。”
正说着,一名宦官跑了进来,欣喜万分道:“殿下,好事啊!”
“咱们卖的盐铁,现在供不应求!”
李佑惊讶道:“怎会供不应求?”
宦官说道:“不知是谁传出的消息,说朝廷要盐铁官营。”
“东、西两市之中,贩卖盐铁的商贾,全部关门,就咱们的开着。”
“百姓听闻消息,全都跑来咱们这里买盐买铁器了。”
李佑、许敬宗闻言,脸色同时一变。
宦官问道:“殿下,咱们要不要涨价?”
李佑跳脚道:“涨个屁!”
“你看不出有人在对付本王吗?”
许敬宗神色凝重道:
“齐王殿下慧眼,眼下的盐铁,绝对不能涨价,咱们一涨价,朝中的御史,绝对会借此事参你一本!”
李佑瞪视着目光短浅的宦官说道:
“听见了吗,照许夫子的去做!”
宦官犹豫道:“可是......不涨价,咱们在东西两市的店门一开,盐铁就被哄抢一空啊......”
李佑呵斥道:“那也不能涨价!”
宦官只得应了一声诺,转身离去。
等他走后,李佑冷静了几分,问道:“许夫子,你猜是谁干的?”
许敬宗沉声道:“蜀王,梁王,郯王都有可能。”
李佑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着,想不出办法,只得再次问道:“现在如何是好?”
许敬宗思索片刻,说道:
“铁器还好,主要是盐,长安城一百零八个坊,几十万户百姓,每天所需的盐数,不是小数目。”
“消息没有传开之时还好,东市和西市供盐的盐商,足够满足百姓日常所需,现在他们都不卖盐,只靠咱们,根本供应不上。”
“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咱们现在......只能硬撑。”
许敬宗肃然道:“只要能撑到月考比试结束就行。”
李佑没有听到想要听到的回答,心里不是滋味,但也明白许敬宗说的是实情,只得应了一声道:
“只能如此了!”
“太子和程俊,这些时日闭门不出,不足为虑,蜀王那边,也不足为虑,郯王那边,咱们已经叫他焦头烂额了,现在还有个梁王......”
李佑说道:“不把他解决了,本王睡都睡不安稳,你有什么好办法?”
许敬宗沉吟许久,说道:“咱们可以行以假乱真,以次充好的造假之法。”
李佑连忙问道:“怎么讲?”
许敬宗沉声道:“咱们可以叫人造一批质量差的铜钱,然后流入长安,再引起流言,说这些钱,都是出自梁王之手。”
“如此一来,民怨必然沸腾,必然有御史参他,他再想铸钱,陛下也不会允许了。”
李佑眼眸一亮,“好计策!还是许夫子有办法,就这样办!”
许敬宗提醒道:“此事务必小心,绝对不能被发现了,否则是杀头的大罪!”
李佑阴恻恻笑道:“放心,本王的人,绝对不会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