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闻思颖的记忆中，母亲一直是个温柔、和善的人，她长这么大，母亲便是在生气时，也从未闹得面红耳赤过。
    所以这会儿她被母亲的高声呵斥震得好半晌未回过神来。
    “原来我为自个儿争取，在母亲眼中倒是成了我自私吗？”闻思颖自嘲地笑了笑，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那我要如何做在母亲眼中才是不自私的呢？既然卫家有意想要女儿入府，女儿便高高兴兴地应下来？”
    背着身子的侯夫人听着闻思颖哽咽的言语，理智回笼。
    她赶忙转过身去，“母亲不是这个意思！”
    一边说着，侯夫人一边急忙想要朝着闻思颖走近。
    然而闻思颖察觉到她的动作后，已是连连往后退去，将距离越拉越远。
    侯夫人终是停下了脚步，望着女儿受伤的眼神，她这心口被针得越发厉害了。
    “母亲真不是这个意思，你祖母昨日差人送信过来，母亲瞧见吕家对你有意时，母亲很是为你感到欢喜。”此时的侯夫人已是有些慌张，是她言出无状了些，但是她本意并非如此，所以才赶紧想要找补回来。
    事实上昨日收到老侯夫人送过来的信件，她确实是止不住的欣喜。想着女儿的亲事能顺顺当当的，能嫁给一个两情相悦之人是何其幸运？她是做母亲的，应该不会再有人比她更盼着女儿好。
    “您是为了我感到高兴吗？您是想着尽管卫家想要坏我名声，但是好歹还有人愿意上门提亲，您也能对着侯府交代过去，所以高兴于又能为卫家周旋了才是。”来之前闻思颖已是设想过好些可能，但是却想过会是眼下这般的局面。
    侯夫人的心如同被针扎一般，她这心里又怎会好受？
    她是一万个不愿意对着母亲恶语相向的，甚至在今日之前她同母亲一直很是亲厚，她以为她和母亲会一直这般下去的。
    “思颖！”侯夫人皱着眉，“你怎可这般想母亲？”
    “呵呵！”回应她的却是闻思颖的冷笑。
    闻思颖郑重其事地望着侯夫人，“女儿既是母亲生养到这般大，到此这般倒显得不懂事了些。母亲便当女儿今日未来过好了，想来吕夫人很快便到了，此时任凭母亲做主！”
    话音还未落，闻思颖已是转过身去。等着话音落下，侯夫人还来不得出声，她的身影已是冲出了小院。
    “思颖……”侯夫人往外走了几步，但是前边的人没有停下的意思，她又如何追得上去呢？
    “你说我这是不是做错了？我想要两边都得以保全，但是却好像让事情变得越发复杂起来。思颖怨恨着我不为她着想，而娘家那边又觉得他们对思颖是真心相待，所以并不认为自个儿做错了事。”侯夫人伸手揉着自己的额角，头痛得越发厉害了些。
    “这事儿怎样算对，又是怎样算错呢？夫人作为母亲、亦是作为女儿，自是考量得会要更多一些。二姑娘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所以才口无遮拦了一些，等着她冷静下来，定是能体会到夫人的难处的。”站在侯夫人身后的丫鬟上前扶住人，领着侯夫人往内室走去。
    至于为家那边，丫鬟认为不说也罢。
    明明是卫家挑事儿在先，这会儿卫家那边倒像是无事人一般，也不想想他们散布出去的言论，会不会让夫人在侯府难做、又会对二姑娘造成怎样的影响。
    要丫鬟说，夫人这是当局者迷，所以才难以抉择。
    侯夫人不再言语，而是静静地望着窗外，直至外头有人来报，说是吕夫人过来探望，她这才起身相迎。
    闻思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快步出了顺宁寺，甫一上了马车，便催促着车夫赶紧赶车，所以并不知她刚走，吕家的马车便停在了她家的马车方才停放的位置。
    等着她回到侯府时，日头正盛，府上也正忙着。
    她原是想要静悄悄地回自个儿院子的，却未想才走了没多久，还未到后院呢，便先和长嫂撞了个正着。
    晏姝念也是未料到闻思颖会这么早回府，她抬头瞧了瞧天色，“怎回来得如此迅速？你这怕是都没有时辰在母亲那儿停留，就同母亲说了一句，便又急急忙忙地回来了？”
    问话时她并未事先查看闻思颖的脸色，等着她问完话，好一会儿未听者闻思颖的应答后，她狐疑地朝着闻思颖看过去。
    “呀！眼眶都是红的，这是怎么了？”晏姝念故意夸张地问道，“你可别是在马车上哭了一路回府的，快开口说说话，让长嫂瞧瞧嗓子有没有哭哑！”
    闻思颖被她夸张的语气逗笑，也就一瞬，又迫使自己冷下了脸。
    “走，既然回来了，我那儿正愁着账册算不过来呢，正巧你去给我帮帮忙。”晏姝念不由分说地拉着人去往前厅。
    瞧着前厅里头桌案上摆放的一大摞账册，便能知晓晏姝念说的并非假话。
    她也是毫不客气，将闻思颖往桌案一侧的椅子上一压，便分了一半的账册到她的面前。
    对此闻思颖也不好说什么，除了最初有些没在状态之外，等着晏姝念那边拨弄算盘的声音响起，她很快也投入到了账册之中。
    时间悄然而逝，不知何时前厅已是被下人们点上了灯，日头也已完全没了踪影。
    晏姝念将手中的账册一合，她撑着头，望着仍在忙碌中的闻思颖。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灼热了些，让闻思颖一边盘算着，一边头也未抬地问道：“长嫂为何瞧着我？”
    “心里可好受些了？”晏姝念问道。
    忙碌起来哪还有时间去悲春伤秋的？这会儿闻思颖早已是将不快抛到了脑后，倒是晏姝念的话语让她手中的动作总算是停了下来。
    “原来长嫂拉我来盘账，是打的这个主意呢！我可真是谢谢你了！”闻思颖将账册做好记录，才放心地同晏姝念说起了闲话来。
    “都是自家姐妹，无需同我客气！”晏姝念装作未听懂闻思颖言语里的抱怨，而是顺着她的话语说道。
    趁着这会儿闻思颖的心情不错，她轻声询问，“今日在母亲那儿是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