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琳休……？”
“你好呀诺诺～”
雅琳休没有躲避诺尔维雅惊讶的目光。它灰色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腰间，眼睛剔透的像水。诺尔维雅发现雅琳休在某一个时间段之后生长地愈发缓慢起来。
虽然雅琳休的身高增长得很慢，但它独立的却很快。雅琳休有了自己的喜好，有了自己的社交圈和想做的事情。
这是诺尔维雅想要让雅琳休拥有的，但真正发生时，她和艾尔利特一样有些矛盾。她既为雅琳休的独立和社会化感到高兴，又为自己可能不被需要而不适应。
或许不是雅琳休需要她们，而是她们需要雅琳休。
“诺诺，我今天逃课了。”
雅琳休没有回避它出现在阿贝尔老师办公室的原因。它不再用软软的嗓音撒娇，不再用“雅琳休”代指自己，它面容沉静的像……
像平时的诺尔维雅。
“诺诺，我今天突然很……绝望。”
雅琳休想了很久才磕磕绊绊地说出了“绝望”这个词。它那双眼睛里似乎有很多情绪。
这是诺尔维雅从未见过的雅琳休，她知道现在的雅琳休或许是受到了她的情绪影响。尽管她并不绝望。
“今天，我在学校里又遇到了我最近很讨厌的老师。我不喜欢他，因为他对我的同学说了很过分的话。但是他在大人面前装的很好。我想要揭露他的真面目，但没有人相信我……我感觉很冷。很孤独。”
雅琳休认真看着诺尔维雅。
“但是诺诺，这不是我的情绪。我不会孤独，因为你们会相信我，只要我说出来，你们就都会来帮助我。但是我不会说，因为我觉得我有能力来解决这一切，我不想你们担心我。
这是我的秘密。”
雅琳休伸手抱住了诺尔维雅。
“诺诺。我想了很久，是不是艾琳，是不是艾尔利特，是不是杜库……我想了很久很久，才发现是你。”
诺尔维雅怔怔地抱着雅琳休，她无法形容她此刻的感受。
她伪装的很好，只要她下定决心去掩藏什么，她不会失败。但是出现了即使她想要骗过世界也没成功的案例。雅琳休代表着她的一部分，即使雅琳休不知道她的秘密，不知道她的穿书代表着什么，雅琳休依旧能够感知到她的愧疚、不安和孤独。
“……雅琳休。”
诺尔维雅抱紧了雅琳休。
雅琳休抬头，很乖地嗯了一声。
“那个让你讨厌的老师是谁？”
诺尔维雅蓝眸浅淡。
“勃朗学校不该出现这样的人。”
雅琳休软乎乎地笑了起来。
“没事的～他很快就会被正义打倒！”
雅琳休握着诺尔维雅的手指，很长久地看着它抱着的半人鱼，然后摇了摇半人鱼的手。
“诺诺，我的存在是大家都存在的证明。如果大家都不在了，我也会活下去，像你想要我做的那样。但是我的世界不会变好了，我的世界永远生病，永远坏掉。”
诺尔维雅抿起唇。她的脸色看起来格外苍白，她的心痛映在蓝色的眼睛里，像一场泥泞的雨。
“雅琳休，我无法保证……”
保证她终将胜利，保证她不会消散。
“没关系。”
雅琳休摸了摸诺尔维雅的眼睛。
“我来保证。”
“雅琳休……”
诺尔维雅还没问雅琳休这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阿贝尔老师的声音就从她身后响了起来。
“诺尔维雅你怎么来了？雅琳休它说身体不舒服不想上学，我就把它接过来了。我回来的时候时间魔法院那边刚好有事，我忘了告诉你们。”
阿贝尔试探地问向半人鱼。
“请半天假没事儿吧？我让雅琳休待在我的办公室里了，很安全。我刚才让俄布过来准备带雅琳休出去玩了，他现在也快到了。”
阿贝尔话音刚落，俄布就出现在诺尔维雅的视线里。
俄布老师穿的格外豪奢，他橙黄色的头发泛着光泽。
俄布的目光追随着阿贝尔，然后才看到了诺尔维雅。虽然他不知道诺尔维雅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但他还是认真地问着。
“——要去游乐场吗？”
……
俄布老师的询问对象包含在场所有人，但最后跟着他离开的只有雅琳休。
“诺尔维雅，你来找我是想问什么？”
阿贝尔叹了口气。她了解半人鱼，如果不是很严重的事情，半人鱼会在通讯器里问她。
所以，“你又遇到邪神了？”
诺尔维雅一愣，随即有些哭笑不得地摇头。
“没有。阿贝尔老师，我想问一些与时间魔法有关的问题。”
阿贝尔微微扬眉。诺尔维雅从来不问无用的问题。诺尔维雅这么问，就是遇到了有关时间魔法的事情——在时间魔法领域，有哪个家伙敢欺负她阿贝尔的学生？
阿贝尔神情冷了下来，但对诺尔维雅的语气依旧亲近温和。
“诺尔维雅，你想问什么？”
“世界会重启么？”
诺尔维雅白发被秋风吹动。树叶扑簌簌地坠落，掉在地上有微小的破裂声。
阿贝尔花了十几秒来理解诺尔维雅话中的意思，然后她摇了摇头。
“诺尔维雅，时间总体是前进的，重启就代表着要后退，但目前的时间魔法只能让场景重现，做不到让时间后退且停留。即使再过三百年，时间魔法也做不到让世界重启。”
“小范围的也不可以么？”
“当然不行。诺尔维雅，如果那样的话时间魔法师将和亡灵法师一样不可控，这个世界里有些规则是不能够被打破的，如果被打破……”
那么这个世界就是有缺口的。
有些逻辑就会被扭曲。
诺尔维雅垂眸深思，阿贝尔却放松了起来。
阿贝尔原以为有人用时间魔法让她的学生困扰，但现在看起来诺尔维雅并没有受欺负。
阿贝尔想起最近听到的传闻，忍不住问诺尔维雅。
“你们新的指导老师是木系魔法院的新人老师？他怎么样？”
诺尔维雅回神，认真地想了想，客观地评价着加西亚。
“他需要帮助。”
阿贝尔皱起眉。
“他会给你们带来麻烦吗？”
“那要看瓦莱里奥老师是怎么打算的了。”
诺尔维雅微微笑了起来。她看着明显不太开心的阿贝尔老师，语气轻轻。
“别担心。阿贝尔老师，他不具备让我们受伤的能力。”
“他最好是这样。我最近刚研究出来怎么用空间魔法绞杀敌人。”
阿贝尔语气森然。
这让诺尔维雅不由失笑。她看着完全偏向她们的阿贝尔，觉得这个世界总是有能让人发现可爱的地方。
为此，她并不后悔她的穿越，尽管这是她不能决定的。
她依旧庆幸，且感激。
……
从阿贝尔老师办公室出来后，诺尔维雅又走到了理事长办公室。
她现在已经知道了，现世的时间魔法师做不到让世界重启。但歌妮娅的经历是有证据证明的。
如果歌妮娅在不断重生，那么她的母亲可能也会不断重生。是世界自己在重启，还是母亲和歌妮娅带动着世界的重启？
到底……为什么会有邪神存在呢？
诺尔维雅有许多疑问。但她此刻想要问瓦莱里奥老师的问题和她心里真正的疑问关联不大。
她更想问理事长大人为什么会让加西亚来当她们这个月的指导老师。如果接受加西亚的交易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事实，那么她就会把这件事做到最好。
这并非完全是对加西亚的帮助。如果神战来的缓慢，她依旧要考虑她未来的工作。
她想留在艾博斯格。这里有很多她爱的和爱她的人。在所有神明里，她只不讨厌狄尤斯。但是如果她入职艾博斯格，她也要面临和加西亚同样的问题——她也会是平民教师。
她当然不会被贵族学生欺负，她并不惧怕贵族的报复，她也没有加西亚那样的软肋。她的软肋是她的铠甲。
只是，决定让加西亚成为她们这个月指导教师的，是星神还是瓦莱里奥老师呢？
诺尔维雅敛眸，她忽然觉得有一股凉意围绕着她，似乎是秋日的伴生物。天色纯净，像被过滤了很多遍。
世界要是能永远如此宁静幸福就好了。
诺尔维雅这么想着，不带丝毫犹豫地敲响了理事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
细小的陌生的声音。
诺尔维雅一顿，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瓦莱里奥老师并不在办公室里。刚才发出声音让她进来的是一个灰突突的高个子瘦弱男人。
他的头发和眼睛都是金色的，按理说该是张扬热烈，但他站在那里，就像被灰尘裹住了。
那双金色的眼睛毫无感情地盯着她，慢慢地，那金属一般的眼睛逐渐带上了一点人的温度。
“你是诺尔维雅·莱丽。小瓦莱提过你。你的气息和照片里的不像，我没有认出来你。
哦，忘了自我介绍。”
男人拿着之前瓦莱里奥老师给她展示过的灰黑透着银色斑点的小型法杖，他的手腕微微抖动，小型法杖就延长变成了比人还高的大法杖。
男人握着法杖微微低头。
“日安。我是‘新世界’队成员，小瓦莱的队友。我叫戴德，戴德·如赛。你可以和小瓦莱一样叫我戴德，我是亡灵法师。”
诺尔维雅对这位亡灵法师有印象。瓦莱里奥老师提过，他的这位队友现在应该在大亡灵法师祖萨娜·西摩的领地里工作。
“您好，我是‘送你回家’队副队长诺尔维雅·莱丽，水系魔法师。请问瓦莱里奥老师不在么？”
“他瞒着艾丽塔在夜里多次占卜，导致偏头痛，被苏哈和韦瑞架着去看私人医师了。我暂时替他在这里值班。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回来了。”
戴德眼神看向了合着的门。
他的眼神此刻温暖的盛满了阳光。
“戴德！”
瓦莱里奥老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夹杂着陌生人的嘘声。
瓦莱里奥老师的声音充满着之前诺尔维雅未曾见过的活力。
“……韦瑞你懂什么？这可是我和戴德的默契。戴德，告诉他！”
“……珍珠白。”
这位亡灵法师的声音依旧细小，但他的声音那么温柔，温柔而有力。
门被推开了。
棕发银眸的理事长大人披着黑金配色的斗篷，他的头高高昂着，像一个胜利者，意气风发又矜贵自傲。
珍珠白是理事长大人今天的发带颜色。
“你看，我和戴德……”
瓦莱里奥看到了面带微笑的半人鱼。他顿了一下，然后变回了平常的理事长。
胜券在握，傲慢又漫不经心。
“装上了里奥？不是你刚才呜嗷喊的时候了？”
在瓦莱里奥老师身侧青色长发的男人弯唇拆台。青色长发男人的眼睛细长，浅色的眼珠中间透着亮色。他对诺尔维雅笑得友善。
“你好小朋友，我是韦瑞，是瓦莱里奥的队友，那个胖叔叔叫苏哈，是我们‘新世界’队的队长。谢谢你之前照顾瓦莱里奥，他给你添麻烦了。”
“我是她的老师，韦瑞你……”
“你好，我是苏哈，我是‘新世界’队的暂代队长。我知道，瓦莱里奥他有时候挺烦人是吧？”
身形魁梧的短发男人友好地向诺尔维雅伸出了手。
苏哈和韦瑞都没有管瓦莱里奥的抗议，和诺尔维雅寒暄着。
瓦莱里奥挑眉。
“她没重要的事不会来找我的。你们确定要继续耽误她的时间？”
韦瑞和苏哈一停。他们带着亡灵法师戴德快速离开办公室，还带上了门。
在瓦莱里奥坐在他的皮椅上，姿态冷淡地准备解决诺尔维雅的问题时，门外又传进来一句“记得喝姜草暖茶！”
瓦莱里奥闭了闭眼，然后咬牙说出了三个字。一字一顿。
“知、道、了！”
“你要是不喝我可要告诉艾丽塔了！”
“我说我知道了！韦瑞你耳朵聋了？”
……
在瓦莱里奥喝完姜草暖茶之后，他抬眸看了半人鱼一眼。
半人鱼脸上是温和的笑意。
瓦莱里奥自觉尴尬，他咳了咳，试图把现在的气氛扭转为之前的严肃紧张。
理事长大人眸色冷淡。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星神保证加西亚不会对你们造成伤害。”